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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恍如隔世

索玑搜尽柔肠,苦苦思索,到底被她想出一计,暗想“碧慧”这类灵鸟力能搏斗任何蛇虫,猛虎豹,就是体积太小,无法乘人,但如今既有两只,叫它们合力之下,怎会没有法想?

遂一挥玉掌,斫下一段三四尺长粗如人臂树枝,向“碧慧”叫道:“碧慧,你与绿灵各抓这树枝一头,把我大哥他们,一次一人,接到此地!”

“碧慧”闻言,向“绿灵”急声连叫,二鸟遂抓起树枝,飞往对崖!

索玑见二鸟走后,在洪洪发发的火声之中,以真气传音叫道:“大哥二哥,你们大概已经看见我的安排,但因如今火焰颇强,碧慧与绿灵羽毛容易被毁,不敢低飞,也不能停留,你们等它们冲过头顶之时,用轻功纵起,抓住树干,便可脱险,不过一次只能一人,防备鸟力不够,或树枝支持不住,中途又生别的变故!”

石璞听完索玑所说,“碧慧”“绿灵”二鸟,业经抓着那根树枝,自侧方绕飞而来,快到当头!

因一次只救一人,三人若再推让,时机不与,可能均自葬身火实,遂对东方璇略施眼色,各执管一修一臂,猛运真力,向上就是一甩!

管一修本来是想让石璞或东方璇先生,但既被他兄弟甩上半空,也只好微一长身,抓住二鸟所抓树枝,由“碧慧”“绿灵”带往对崖!

“碧慧”“绿灵”二度飞回,熊熊烈火,业已距离峰顶不到五丈,连岩石均有点烫得难以立足!

石璞厉声斥责东方璇先走,东方璇见大哥那等凛然神色,不敢有违,方自纵身抓住树枝,崖顶石地着足之处,嗤嗤作响,已有青烟腾起!

石璞知道自己委实来不及等“碧慧”“绿灵”二鸟再度来援,遂向索玑传声叫道:“玑妹,崖石烫得已难立足,你叫二鸟往这夹谷之间接我!”

身形随着话音,往上腾起,在这生死俄顷,间不容发之际,石璞是竭尽所能施为,一式“平步青云”,拔起三丈来高,然后双掌蓄足先天太乙神功,猛往下按,借这一按反弹之力,又复往上升起了一丈三四,然后才在艺尽以后,缓缓往深达百丈的谷中落去!

石璞往上升起五丈左右,才行坠下,等于替这百丈绝谷,增加了十丈深度,也争取了不少时间!他这种当机立断,做得极对,因为此时适才立足之处,业已密布浓烟火焰,连有些岩石,都被烧得爆裂作响!

竭力提气轻身,延缓下落速度的石璞,在落下三丈后,“碧慧”“绿灵”两只灵鸟,方自冲破两崖相对的谷口浓烟,抓着那根树枝,飞来接应!

石璞因见火势越向上烧越旺,二鸟冲烟而降,似已有不少羽毛薰黑,想起上飞一来费力,二来灵鸟羽毛恐怕难禁火炙烟薰,所以在抓住树枝以后,命令“碧慈”索性改上为下,带着自己降落谷底!

索玑东方璇管一修三人见状,也自赶来,彼此相对之下,想起这场惊险遭遇,都未免有点遍体生寒,恍如隔世!

石璞抚摸栖在自己左肩灵鸟“碧慧”的羽毛,并喂了它一粒灵丹,向管一修叹道:“管兄,我们这次真叫做死里逃生!自入苗岭以来,差不多每一步都落在苗山一鬼桑阴及东海双绝楚泽贾良的算计之内,可见得绝世武功,往往抵不过江湖鬼蜮,若不是我这小妹来的凑巧,此时岂不在敌人谈笑指顾之下,把一身骨肉,化为灰烬?”

管一修见那等危急的情况以下,石璞东方璇兄弟,居然仍不顾本身生死,硬让自己先脱险境,由不得地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暗想人家这样才是名门正派的英侠行径,自己先前那种任性胡为,实在应该痛切悔改!

石璞见管一修满面感惭之色,已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转对索玑问道:“玑妹怎的会与‘碧慧’同来?又多了一只与它同类灵鸟,不然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烧死而已,难道你回过‘万柳山庄’了么?”

索玑嫣然一笑答道:“大哥大概被火烧糊涂了,我们分手并不太久,回甘肃六盘‘万柳山庄’来得及么?”

石璞也不禁哑然失笑,但却不明索玑不曾回家,何以会带绿鸟“碧慧”同来之故?

索玑笑道:“大哥难道忘了当初爹娘收服‘碧慧’之时,就是在这苗岭以内!我们离家太久,‘碧慧’闷得无聊,才飞回它老家游耍,恰巧我把路走错,误入密林,不但不期而遇,并还多收了一只‘绿灵’,你说有多高兴?”

说完便把来此经过,细述一遍,石璞东方璇见那只“绿灵”,除了比“碧慧”略小一点以外,其他完全相似,也自十分喜爱,管一修更是亲见那样罕见奇毒的绿色小蛇,在二鸟口中,几乎变成蚯蚓一般,为之艳羡不已!

四人惊魂俱定,互相笑语叙别以后,索玑问道:“大哥二哥及管兄!东海双绝楚泽贾良,既与苗山一鬼桑阴勾结,则厉东平小贼,暨我厉凤栖姊姊青环小妹等踪迹,可曾发现么?”

石璞等人一齐摇头,东方璇瞿然说道:“我们本意就是探寻碧梧仙子及青环下落,加以援救,但因处处落人算中,自顾不暇,致无所获!如今多了玑妹,大可分作四方,细搜这恶鬼峰方圆数十里,而让两只灵鸟,传递讯息,并相助寻访,厉东平真若在此,还怕他会飞上天去?”

四人之中,索玑心悬厉姊姊下落,石璞东方璇管一修则恨透了苗山一鬼桑阴,及东海双绝楚泽贾良,自然一齐赞同,四人遂分向东南西北密搜,并命“碧慧”“绿灵”两只灵鸟,在空中寻找敌踪,联络讯息!

他们这里要去找厉东平,谁知厉东平无巧不巧地,果然来到苗岭,并在与桑阴楚泽贾良等人一见之下,便秉承他那百毒门祖师,“百毒狂人”苗洁的作风,表现了极端凶毒狠辣手段!

原来厉东平只剩一只独掌,虽仗夏侯翌遗留的那一根蛟筋长索,援上绝壑,但也累得筋疲力尽!休息半天以后,看看自己得自“百毒洞天”内的“百毒青衫”,“双梁毒履”,“碧玉箫”等三宝,以及那册薄薄“毒经”,暗想自己虽然断去一手,换来这些宝物,收获不算不大,但遗憾的是,依然不足明面称雄,只在暗算仇人方面,极具威力!

因为青衫蕴毒,只能触肤伤人,万一对头知机,掌不及身,仅以内家罡力,劈空遥击,岂非失去效用?

双梁毒履则第一次使用之时,对方自然万料不到,但除非把所有在场对头,一齐杀光,否则传扬开来,武林中人必对此物加以警戒!

碧玉箫则更是专为万般危急之时,与敌同归于尽,保持百毒门声威之用,所以厉东平想明白自己目前还不能乱用这几样异宝,必须先把欧阳实、不空大师、夺魄金环刁伯谦,及石璞东方璇索玑兄妹,这些武功强出自己的大对头,扫数设法除去以后,才可以肆虐江湖,光大百毒门户,而无所忌惮!

利害全部想通以后,觉得还是应该先找贾良,彼此商议,遂依照贾良临别所言,扑奔贵州苗岭!

苗山一鬼桑阴,在这苗岭之中,共有三处居所,一处就是石璞东方璇等人,疑神疑鬼的那三间茅屋,一处是恶鬼峰,另一处则在恶鬼峰南面二十来里的一条幽谷以内!

厉东平本来直奔恶鬼峰头,但刚刚越过这幽谷不远,便遇见苗山一鬼桑阴,追魂判贾良,扶持着病阎罗楚泽,气急败坏的遁逃而至!

四人见面之下,贾良先为苗山一鬼桑阴引介,然后诧问厉东平何以断去左掌之故?

厉东平心机颇深,因与苗山一鬼桑阴初交,不欲尽倾隐秘,推说左掌是断在不空大师,及白马明珠卓不群之手!

一面叙谈,一面转回桑阴所居幽谷,厉东平问起三人如此狼狈情形,是否已遇敌踪?贾良遂将火焚石璞兄弟,及索玑携灵鸟来援,并听说欧阳实,四绝神君也已赶到等事,细述一遍。

厉东平听完哈哈笑道:“照贾二叔这等说法,及恶鬼峰那等地势,石璞东方璇两个小贼,神通再大,也必难逃一死!剩下索玑贱婢,及欧阳实老贼,我略施小计,便可除去,只要再把夺魄金环,不空秃驴弄死,普天之下,尚有何人敢与我们寻仇作对?”

病阎罗楚泽听厉东平语气太狂,皱眉说道:“慢说欧阳实老贼武功,已到出神入化之境,就是索玑贱婢那一身墨剑双英的家传武学,也极其难斗,四绝神君虽未会过,但此人威名久震西南,定亦不弱,贤侄失去一掌,功力不能不稍打折扣,怎的反而有些轻敌之意呢?”

楚泽这一番话,并未带有丝毫恶意,但厉东平本性就颇毒辣,“百毒洞天”奇异遭遇以后,受了“百毒狂人”苗洁感染,越发变得阴刁暴戾,闻言以为楚泽轻视自己断掌无能,眼中暗射凶芒,脸上却浮起一片极为难看的笑容说道:“楚大叔,你不要轻视厉东平断去一掌,我断掌以后,另有奇逢,不信你且施展你昔日威震东海,一百零八招‘恶鬼手’之中,追魂夺命的‘森罗三绝’,打我几掌,便知欧阳老贼,索玑贱婢,及甚么四绝神君,绝不足惧?”

病阎罗楚泽的一身真气内力,虽被东方璇破去,但掌招身法犹存,仍比常人敏捷多多,闻言真有点不信厉东平会有甚么惊天动地的稀世奇逢?能在这短时日之间,便足与欧阳实等抗拒!

所以毫无警觉地站起身形,施展自己当年成名绝技一百零八招“恶鬼手”之中的追魂夺命“森罗三绝”,“阎罗点鬼”“恶判索魂”“鬼王拨扇”,虽因真气无法提聚,少了那种砭骨阴风,但手法依然奇绝,虚实相生地幻起一天掌影,向厉东平攻去!

厉东平静静注视楚泽发掌,但不等掌到身前,倏然飘退六尺,嘴角挂着一丝阴森笑意叫道:“楚大叔,你把这‘森罗三绝’,重来一遍!”

病阎罗楚泽不明厉东平用意,只得把这奇幻无匹的“阎罗点鬼”“恶判索魂”“鬼王拨扇”连环三招,重行施展!

这回厉东平依旧静静凝视,不但不退,连闪也不闪,让楚泽三掌均自拍中胸前的青衫之上!

这回不但楚泽惊奇,连桑阴贾良也自叹莫明其妙,厉东平等楚泽三掌全中前胸,蓦地晃身退出两丈有余,纵声桀桀狞笑叫道:“贾二叔,你还记得都阳山绝峰,小侄处置陆灏的故事么?”

病阎罗楚泽闻言心中猛的一震,暗想厉东平难道又有害死自己之意,但他并未还手,何出此语?就在疑信惊惧参半之下,忽然好端端的浓眉双皱,手指厉东平切齿叫道:“小贼好狠!你……你如此毒……辣……一旦……末日……来……临……定然……死得比……”

一言未了,耳鼻嘴角慢慢沁出黑血,自地上蹦起六七尺高,坠落以后,一阵翻腾哀号,双手把地上爬出两个深坑,便告气绝!

厉东平见楚泽那等惨死之状,竟自若无其事的向贾良笑道:“贾二叔不要怪我心毒手狠,楚泽一身内家武功已失,带着是个绝大累赘,有害无益,才骗他把那生平视如性命的‘森罗三绝’施展出来,偷学之后,加以除去!我记得二叔曾经告我‘无毒不丈夫’,这种断然处置,算得上是丈夫行径么?”

追魂判贾良,本来就是个极其心毒之人,但见了厉东平如此作为,及听了那番话后,却由不得的寒生心底,勉强点了点头,不曾答话!

到是那位苗山一鬼桑阴,一阵阴森森地狂笑,翘起大拇指来赞道:“厉少岛主,你这一手真叫漂亮,楚泽确实等于废人,但你仍然能对废人加以利用,套出他成名绝学之后,才行除去,桑阴佩服无已!心不毒,手不狠,根本不配闯荡这险恶江湖,不过楚泽发掌打人,你又不曾还手,居然会叫他身中剧毒而死,这种奇异功夫,近世罕见,可能为我桑阴,一道其中究竟么?”

厉东平对桑阴这一席话,引为生平知己,在一阵得意狂笑以后,絮絮说出“百毒洞天”的惊魂奇遇!

追魂判贾良,苗山一鬼桑阴对“百毒狂人”苗洁钦迟已久,听厉东平竟有这等奇遇,不由好生艳羡,厉东平得意狂笑说道:“所以方才不是厉东平故作狂言,任凭欧阳实四绝神君功力通神,索玑聪明绝顶,他们也决想不到百毒门重宝,会在此时出世,并为我所得……”

说到此处,厉东平眉头双剔,又是一阵狞声狂笑说道:“我挨过不空秃驴一掌,威势之强真不愧他昔年外号‘大力神魔’!欧阳实听说还在不空之上,本来这件‘百毒青衫’,似乎挡不住老匹夫们雄浑无比的劈空掌力,但我离开天罗别府以前,曾经顺手把夺魄金环刁伯谦能挡刀剑掌力的‘金鼍软甲’带来,二宝一内一外,相辅相成,老匹夫们来时,还怕他不像这残废鬼楚泽般的,一掌沾衣,便即断肠而死么?”

他正说得兴高采烈之时,半空中碧羽疾翻,一只大如苍鹰,鹤嘴钢爪的绿色异鸟,闪着一对朱睛,略觑三人,振翼飞过!

厉东平自然不识此鸟,但追魂判贾良,却向苗山一鬼桑阴叫道:“桑兄,这不就是索玑带来,吃掉你一条灵蛇的两只绿鸟其中之一么?”

桑阴爱蛇如命,恨透这只绿鸟,被贾良提醒以后,方待猛下毒手,绿鸟碧羽翩翩,业已飞入谷上云深之处!

桑阴虽然恨得牙痒痒地,但仍瞿然叫道:“这绿鸟通灵,定是索玑派来搜索我们踪迹,它一回报,欧阳实及四绝神君东门无忌,可能马上就到,我们似乎应该准备一下!”

厉东平大笑说道:“他们只是搜索桑当家的,与贾二叔踪迹,决想不到厉东平也在此地!敌势既强,不宜硬拼,桑当家的与贾二叔,赶紧藏入秘洞,我上那崖顶吹箫,引诱老匹夫们,在我‘百毒青衫’‘双梁毒履’以下送死!”

说完肩头一伏,长身纵起三丈来高,便欲攀登夹谷高崖,但半空中突然回头叫道:“贾二叔,莫忘收拾楚泽遗尸,免得留下痕迹,但尸体有毒,最好不要用手触碰!”

贾良眼看厉东平攀藤附葛,直上高崖,不由摇头微叹,与苗山一鬼桑阴,用树枝把自己这位结义大哥病阎罗楚泽遗尸,搭入丛草深处!

桑阴又用泉水,冲去地上血迹,然后才纵登离地四五丈高的一块巨石之后,揭起一盘藤蔓,招乎贾良及自己所豢的长尾灵蟆,紫黑蜈蚣,一齐藏入藤后秘洞!并命长尾灵蟆,紫黑蜈蚣,守在洞内入口,只要有人一揭藤蔓,便即对其喷毒袭击!

桑阴贾良在谷底把一切安排就绪,崖顶上也传来一阵幽咽箫声,显然是厉东平已在吹箫诱敌!

同时恶鬼峰方面,在一只绿鸟前导之下,也有一条人影,电疾驰来!

来人正是石璞,他与东方璇索玑管一修等,分向四方搜索以后,因系负责南面,遂一峰一壑地,仔细往南察看!

还未搜出三五里路,空中碧羽一翻,绿鸟“碧慧”落在肩头,向正南方延颈连叫!

石璞知道“碧慧”从空中搜索,飞行又快,业已发现敌踪,含笑说道:“碧慧,你把我引到敌人附近,便去通知我二弟小妹,与那位管先生!”

“碧慧”把鸟头连点,慢慢振翼前飞,石璞施展轻功相随,一直向南走去!

等走到苗山一鬼桑阴所居谷口,“碧慧”朝谷内低叫两声,便向东北方飞去。

石璞知道绿鸟是去通知东方璇索玑管一修等人,正待举步入谷,忽然夹谷高崖以上,随风飘落一阵箫声,幽咽凄凉,但仿佛不成曲调,只把几个单音,反覆吹奏!

箫声入耳,石璞不由心内生疑,暗想绿鸟“碧慧”,既把自己引到谷口,敌人应在谷中,怎会在夹谷高崖以上,有箫声传下?

何况自己兄弟及管一修武功厉害,桑阴楚泽贾良三贼不是不知,怎敢不觅地深藏,反在高崖,吹箫挑衅?

石璞本想不理箫声,迳行入谷,但转念一想,崖上吹箫之人,必系贼党,若能擒住盘问,总比盲目搜索整条幽谷,来得省力!

主意打定,也自援上高崖,只见崖顶一块平石之上,坐着一个背向自己的青衣人,右手持着一根碧玉箫,在口边吹奏!

石璞不曾见过厉东平,但看出不是桑阴楚泽贾良三人其中之一,觉得此人,为何用单手吹箫?怪不得听来多属单音,不成曲调!

厉东平有心诱敌,自然发觉人来,箫声倏然一停,身形转处,衣袖轻飘,两道炯炯眼神,恰好与石璞互相一对!

石璞从他衣袖飘时,看出这三十二三的青衣人,缺了一只左掌,不由暗想敌党之中,似乎未曾听说有过这样一位人物。

石璞不认识厉东平,厉东平却因曾在天罗别府偷窥水阁浮水较技动静,认识石璞,见他未在恶鬼峰头,被烈火烧死,当然暗暗吃惊,忙自凝神倾耳,听出石璞只是单人前来,心胆顿壮,自石上起立,满面得意好笑,狞视石璞说道:“石家小贼,你认得我么,要不要厉大太爷自己介绍?”

石璞从这极其狂妄的“厉大太爷”四字之上,也已猜出对方来历,但不知为何断了一掌?冷冷问道:“你大概就是到处惹事生非的厉东平,你义妹碧梧仙子厉凤栖,与青环何在?”

厉东平切齿狞声大笑说道:“厉凤栖青环两个贱婢,不识抬举,被厉大太爷销魂之后,摔下万丈绝壑,这是卓不群贱婢,及钱明小贼,亲眼所见,你怎么还来问我?”

石璞一向颇为敬佩厉凤栖青环二女,生长在离魂岛那等环境之中,居然能够众浊独清,孤芳自赏,委实太已难得,如今不知厉东平是信口胡言,并因他把卓不群钱明也编排在内,越发信以为真,杀气顿聚双眉,冷电似的目光,笼住厉东平,沉声叱道:“厉东平,石璞向来对人极少不肯放过,但你这小贼,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不得不立即诛之!天理昭彰,循环不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崖顶别无他人,我们一对一个硬拼,再也公平不过!是用兵刃?还是用掌?倘若用掌,石璞给你个绝对公道,我也单用一只右手!”

厉东平如今倚仗“百毒狂人”苗洁的两件遗宝,及刁伯谦的“金鼍软甲”,夏侯翌的“拘魂铁爪”,连欧阳实,不空大师,都不大放在眼内,自然更不会惧怕石璞,闻言一阵仰天狂笑说道:“我毁了两个贱婢,你却要来与我拼命,难道其中哪一个是你的相好……”

石璞听不惯这种污言秽语,剑眉双剔,目射神光,厉声喝道:“厉东平,你再信口胡言,我连还手的机会,都不给你,把你立毙在先天太乙神功之下!”

厉东平在云台山吃过东方璇先天太乙神功大苦,如今听起,不由心头又加一层恨意,阴阴一笑说道:“小贼休狂,今天你我谁死?尚自难定,我们干脆先行过掌,再比兵刃,也好叫你痛痛快快地,见识见识厉大太爷的新得绝学!至于那些甚么单掌应敌狂言,趁早收起,厉东平这只左掌,并非断在他人之手,是自动奉献本门祖师,你还是双掌齐上,可以多活片刻!”

话音刚落,右掌虚空便是一抓,罡风劲气呼呼作响,最拿手的“离魂夺命十二神抓”,已自出手!

石璞对敌,向来不浮不燥,决不轻敌!如今更觉得厉东平神情沉稳得有点出奇,似乎有甚么绝大把握战胜自己?所以一面暗暗揣测他自称新得的绝艺,学自何门?一面拿定主意,先仗着“正反阴阳三十六解”中的“颠倒乾坤迷踪步”法,摸清对方虚实以后,再行还攻!

但厉东平这起手一抓,是用的内家真力,劈空遥袭,想试试石璞深浅,不是贴身递掌,石璞也正好与他同一心思,临时变计,右掌微推,峨嵋绝学“先天太乙神功”,立化无形劲气,狂涌而出!

两股劈空劲气,一接之下,石璞屹立不动,厉东平却心头钜震,退出三步,暗自吃惊石家兄妹果然一个强似一个,这石璞的内力真气,又在劲敌东方璇以上!

若在别人,试出厉东平功力不如自己,定然狂肆讥嘲,放手进攻!但石璞却反而一惊,暗想对方功力既非绝高,神情毫无怯色,不是隐有大援,就是身怀罕见毒技,必须特别小心注意!

果然厉东平退出三步以后,立即揉身欺进,施展新在临害死病阎罗楚泽之前,骗学得来的“森罗三绝”,“阎罗点鬼”“恶判索魂”“鬼王拨扇”,三招回环并发,虚实相生,变幻莫测地卷起一片劲风,疾攻而至!

石璞本已深怀戒意,再看出这三招威力奇强,越发不肯轻易硬接,足下接着天星躔度,微变阴阳,身躯左闪右飘,不但脱出厉东平掌风以外,并转到对方身后,右掌一扬,照准厉东平后腰“肾俞穴”上拍去!

厉东平要的就是石璞反攻,侧耳听出背后掌风袭来,心中一喜,诈做招术用老,身形闪出半步,不及变式,等待对方手掌一触“百毒青衫”,便可除去一个大对头,令石璞在刹那之间,断肠而死!

他若不加做作,石璞决想不到他内藏“金鼍软甲”护身,外面穿的青衫之上,会有剧毒,极可能就此上当,但如今见厉东平足下踉跄,身形前闪,不由心内起疑,暗想对方功力,不过略逊自己一筹,才开始几招,怎会有此现象?其中定然藏有奸诈!

疑云一布心头,石璞立时收回即将打上厉东平后背的右掌,改用内家劈空真力,掌心往外微登,人却借势倒纵出八九尺远,伫观动静!

果然厉东平倚仗“金鼍软甲”护体,虽被石璞劈空发出的内家真力,震得抢出两步,依旧毫无伤损地回头狞笑说道:“石家小贼,你厉大太爷故意让你一掌,怎的不敢下手?你既知机,便宜你多活片刻,再接我一套离魂掌法!”

话音落处,掌影如山,得自厉氏双魔亲传的“离魂掌”法,业已使出,掌风虎虎,青衫飘飘,把石璞圈在其内!

石璞一来见厉东平挨了自己一掌约有七成的内家真力,竟自无伤,二来听出对方语中含意,好似方才那一掌,若不悬崖勒马,及时收回,便将遭遇不测,不由心中暗自盘算,厉东平所学的到底是哪一门奇异功夫,要想故意挨打?

这种道理,当然一时不易想通,石璞索性把心一横,在未曾摸透对方底细之前,只仗着神妙无方的“颠倒乾坤迷踪步”法,闪展腾挪,不再还手!

厉东平因已快把一套七七四十九招“离魂掌”法使完,既未沾上石璞半丝夹角,有意无意之间,卖了不少破绽,也未诱得石璞上当,未免有点烦躁起来,停手往圈外一跳取出那只偷自夺魄银环夏侯翌的“拘魂铁爪”,向石璞叫道:“你这样胆小打法,打到何时才分胜负?彼此快换兵刃决斗,亮你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传墨剑!”

石璞见自己不予还手,厉东平反而急躁起来,越发断定对方必然身怀极其罕见毒技,遂应声跃退七尺,掣出自己的竹制墨剑,目光凝视厉东平,稳立如山,静俟对方先行进手!

厉东平浓眉双剔,拘魂铁爪一扬,踏步便抢中宫,以爪当剑,“毒蛇寻穴”,便向石璞胸头点到!

石璞一来因摸不透对方那种奇特打法深浅,二来知道绿鸟“碧慧”,已去联络,东方璇索玑管一修等人,不久便会赶来,再加上拘魂铁爪形势古怪,前所未见,遂依旧拿定自己不求急胜的稳重打法,剑尖斜指,步走轻灵,不等对方兵刃近身,肩头微晃,便已向右闪出两步以外!

厉东平见状,倏然收势,停手不攻,仰面朝天,发出一阵极具狂傲嘲弄意味的纵声大笑!

石璞横剑当胸,不解问道:“厉东平,你不动手进招,笑些甚么?”

厉东平嘴角微披,满面哂薄之色,用手中拘魂铁爪,一指石璞说道:“当年石中英索英珠仗一双墨剑,破君山,荡哀牢,横扫苗疆,翦除绿林十恶‘一僧二道三煞四神魔’,江湖贺号‘墨剑双英’,威震天下!想不到他们后人,居然如此脓包?石小贼,你是否对得起你掌中的那柄墨……”

一言未了,眼前突觉剑影如山,原来石璞纵然再好的涵养忍耐,也受不了他如此讥嘲,“先天太乙神功”默运周身,护住各处要穴,然后墨剑斜挑,人随剑进,一起手就是心如神尼秘传十九手伏魔慧剑之中,威力极强的一招“慈航普度”,剑化墨影漩光,光密如幕的飞向厉东平拦头罩下。

厉东平虽然暗幸对方已被自己激动,但未防到石璞说攻就攻,及攻得如此狠法!

眼前墨影急漩,不知所自,欲避无从,只得也把拘魂铁爪舞成一片精光,护住当头,足跟点地,欲往后侧方纵去,避过一招,然后即行施展预定杀手!

但这招“慈航普度”,为伏魔慧剑精粹,威力岂是等闲?厉东平身子纵起,拘魂铁爪便被一股极大的劲力荡开,墨影如虹,当头疾落!

厉东平万般无奈,全身功力,齐聚右肩,左半身倏然一沉,竟在空中横着翻了一个车轮,算是勉强躲过裂脑之灾,只在右肩头上,重重挨了一剑!

这一剑因为厉东平功聚右肩,青衫之内,又有“金鼍软甲”,加上石璞剑系竹制,所以虽然被内家真力,劈得肩骨疼痛欲裂,不过只把青衫撕破三四寸长一条,并无别的大碍!

石璞自知真力所聚,虽是竹剑,也足以贯金裂石,见厉东平挨了一剑,只不过滋牙咧嘴的踉跄出三四步远,越发料定对方身上穿上甚么罕见软甲之类,遂手指厉东平笑道:“厉东平,这一剑滋味如何?休看你内穿软甲护身,我只一施展家传绝学,不在十九招之内,劈下你半个脑裂,便饶你今日不死!”

厉东平肩头被石璞劈得骨痛欲裂,到还不说,令他最心痛的,却是那件“百毒青衫”,好端端的撕了一条三四寸长的大口!所以双目之中,喷出熊熊怒火,狞视石璞,切齿厉声叫道:“石小贼,你只敢再走进半步,我不叫你骨化飞灰,便枉称‘百毒门’下弟子!”

石璞本来已经准备进身发剑,但忽听厉东平报出“百毒门”三字,不由觉得这是武林中的哪一宗派,自己怎似从未听人说过?

厉东平因石璞武功既高,人又稳重,要想一举立制对方死命,所以不但准备施展任何人意料不到的双梁毒履之中,所藏飞针,并为多加一层威力,也把拘魂铁爪第一五两指中藏的“迷魂毒烟”,备而待用!

正在等待石璞飞身凌空,便即下手之际,突见对方欲前又却,略作迟疑,遂作煽动性的厉声骂道:“胆小无能,不知羞耻的石家狗贼,你大概只跟你父母学会了方才那样出其不意的暗算伤人……”

一眼未了,石璞人已高拔三丈有余,半空中掉头下扑,竹制墨剑,幻成万点玄星,宛如无数天花,飘飘而落!

原来石璞愤他出言无状,有辱父母英名,用的竟是伏魔慧剑第十九招“乱洒天花”,撒手绝学!

厉东平见对方墨剑威力之大,从来罕见,竟比第一次劈伤自己右肩的奇幻绝学更强,急忙按动拘魂铁爪柄端机钮,第一第五两指,立喷“迷魂毒烟”,足下也默运真力,一蹬右足,自双梁毒履履尖暗藏的钢管以内,怒射一逢牛毛毒针,本人却为防备被石璞垂死余力所伤,顺势用铁板桥功,转化“金鲤穿波”,倒纵出一丈五六!

厉东平倒纵而出,身躯尚未及地之时,石璞已在空中“哎呀”一声,墨剑出手,凌空跌落!

厉东平见对方果然中了自己毒手,不由轩眉狂笑,要想再行近前把石璞一段段的分尸解恨!

但就在他这阵狂笑,只打了两个哈哈之时,邻峰以上,突现四条人影,其中一条人影,并发出一阵裂石穿云的震天长啸!

厉东平此时倚仗身有百毒门祖师“百毒狂人”苗洁遗宝,暨北海双环的“金鼍软甲”“拘魂铁爪”,本已天不怕地不怕,连欧阳实,不空大师都敢一斗,但对这阵啸声,却入耳惊魂,害怕已极!暗想反正双梁毒履中所藏飞针,只要一丝见血,除却自己身边金黄葫芦以内的绿色灵丹可以解救之外,不论任何妙药,均不对症!对头既已有死无生,自己还是趁着两峰相距尚远,赶紧见机而遁为妙!

他这里身形翻下峰头不久,邻峰的四条人影,也已宛如电掣风飘的赶到近前!

这四条人影,究竟是谁?能使厉东平这般畏惧,暂时不提,且先行交代那中了厉东平暗算,自空中跌落的小侠石璞!

世间事极其奇妙,往往城府过深,谋略过多,反而不易达到目的!厉东平皮履藏针,跺足即发,本来任何人也无法预防,石璞再好的先天太乙神功,难免不会中上三针两针,只要一丝见血,性命便即难保!

但厉东平偏偏心计太毒,在施展双梁毒履藏针以前,竟又加上了拘魂铁爪之中的迷魂毒烟!

前文曾经交代,夏侯翌的这种迷魂毒烟,制作得发时无声,视时无色,歹毒已极!石璞一招伏魔慧剑撒手绝学“乱洒天花”刚刚幻起一天剑影,便见厉东平以手中奇形铁爪,斜往上指!

石璞以为对方想用粘引手法,荡开自己剑影,不由冷笑一声,真力骤加,正待尽量发挥这招奇妙绝学威力,鼻中已自闻见一股极淡极淡的氤氲香味!

石璞毫无警觉之下,猛然一嗅,嗅入太多,所以立时全身绵软,头脑发晕,便自空中堕落!

厉东平适在此时,跺足发出飞针,他是震于石璞功力绝世,特地照准上半身五官面门要害暨容易见血等处发射,这样一来,石璞神志昏迷,墨剑脱手,人往下坠,恰好无巧不巧地,使那蓬牛毛毒针,自头顶飞过,皮肉丝毫未伤,只在儒巾之上,插了数枚!

一场生死呼吸的奇险过后,石璞慢慢自昏迷中醒来,感觉有一只软绵绵,香馥馥的纤手,方自胸头“七坎穴”上退去,但那股隔体传入的温和热力犹存,口内也觉奇香郁郁,知道被人用灵药所救,因不知自己在昏迷以后,究竟受了什么伤害?遂暗调真气,流传周身,试出百穴皆通,气机流畅,这才睁目一看,却又把个小侠石璞,弄得如堕五里雾中,莫明其妙!

原来自己依然身卧适才与厉东平动手的崖顶以上,但身前站着两位环姿冷艳的绝代佳人,却正是在十万大山玉笔峰罗刹寨中失踪,自己兄妹等久寻未获,据厉东平说是被他轻薄之后,抛下万丈深壑,业已玉殒香消的碧梧仙子厉凤栖,及青环二女!

厉凤栖青环,为全女儿清白,自都阳山绝峰洞中,滚下万丈深壑,手足被蛟筋绑住,怎会幸逃不死之故?说来话长,须从东海离魂岛的澄心殿内叙起!

厉群厉岳二老,自在开封柳园,被欧阳实以绝世神功,暗加峨嵋度人灵药“澄心玉露”,潜移默化以后,回到东海离魂岛上,与晏红雪一同尽遣岛徒,闭关苦修明心见性的真如之道!

但经过一大段时间以后,厉岳在澄心殿上,向厉群笑道:“大哥,我们昔日身为绿林道的东南霸主,确实做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如今虽说是痛切回头,但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未免太不公平,我们是不是应该也积修个三五百件善功?稍赎前愆,然后才好问心无愧,在这世外桃源,逍遥自在地,参究性命交修的上乘功果。”

厉群大笑说道:“二弟既有此意,我们不如索性去找寻凤儿等人,看看他们这些时间,到底在作些甚么?”

厉岳飘然而起,向晏红雪笑道:“我们老兄弟,闭关尚未多久,又动凡心,晏姑娘是否也到中原走走?”

晏红雪摇头笑道:“二位岛主本来深具慧觉,不过暂时为魔道所迷,故一经高人点悟以后,灵台即不着半点尘埃,在岛修为与出岛修积,原无二致!晏红雪则定力未坚,只好独善其身,暂时不敢轻涉红尘的了!”

厉群厉岳知道晏红雪所说,确是实情,遂含笑为别,弟兄离岛扬帆渡海!

以他们兄弟,昔日在东南一带,所享盛名,自然立即问出飞天罗刹司空铁,二度出山,被毒手纯阳,东海三绝等人所惑,欲为天南霸主,传绿林箭,邀约东方璇兄妹至十万大山玉笔峰罗刹寨中,举行英雄大会,并请来大力神魔焦振远化身的不空大师主持之事!

厉群厉岳深知东方璇兄妹,暨厉凤栖等艺业,并不逊于飞天罗刹司空铁,但听说请来不空大帅助阵,则恐怕欧阳实不在,略为有点悬心,遂向十万大山,兼程猛赶!

等他们赶到五笔峰,罗刹寨中已生惨变,飞天罗刹司空铁,皓首苍猿庞沛,双双丧命在夺魄银环夏侯翌的,“追魂铁令”之下,厉凤栖青环二女,也告失踪!

厉群厉岳听说北海双环,也被人蛊惑出手,向东方璇等一行为难,自然立即赶往都阳山天罗谷,企图搭救厉凤栖青环二女,及为东方璇兄妹,暗中助阵。

但才走到都阳山双峰夹立的深壑以内,离天罗谷尚有一段路径之时,突然一阵疾风,当头而降。

厉群厉岳各展轻功,左右一分,窜出数丈,只听身后砰然巨响,血肉横飞,自空中落下的竟是一个活人。

虽然跌得头颅碎裂,面目全非,但多年友好,身材衣着极熟,厉群厉岳到眼便自认出正是东海三绝中的铁掌震东南陆灏!

他们还以为东海三绝,毒手纯阳,暨北海双环等人,是在这座夹壑矗立的绝峰之上,与东方璇兄妹一行动手,方缘壁抢登了十丈左右,当头疾风再响,又有两条人影,宛如泻电飞星,凌空下坠。

这回仅从衣着方面,便已认出是自己的义女碧梧仙子厉凤栖,及小婢青环,厉群厉岳不禁心胆俱裂,双双纵身迎着二女扑去。

任凭他们功力再高,因二女自百丈飞坠,其势难当,也无法加以硬接!尚幸攀援离地,不算太高,兄弟均不约而同地,齐以“大力金刚手”,一托二女,反往上抛,自己却先强提真气,用“飘絮落花”身法落下地面!

身方及地,厉凤栖青环又复坠落,厉群厉岳这才伸手接入怀中,仍然被急坠之力,震得一同跌倒在地,脏腑翻腾,眼前金花乱转。

厉凤栖青环更是连惊带震,双双晕死!

厉群厉岳先运气调元,略定自己心神,然后替二女解开绑住手足的蛟筋软索,各喂两粒灵丹,再在穴道经脉上,加以推拿点拍!

厉凤栖功力较深,先自悠悠醒转,星目微启,见居然身在二位义父怀中,不由大感意外!

想起几乎把女儿清白,断送在狠心狗肺的义兄厉东平之手,及百丈高崖舍身全节苦情,竟把平时的英风豪气,化成了柳惨花愁,嘤咛一声,偎在厉群怀中,啜泣不已!

厉群见二女手足被绑,早已大怒,再听厉凤栖这样一哭,不由杀气更上眉梢,双目射出炯炯神光说道:“凤儿别哭,你受了何人欺侮,快说出来,有两位义父替你做主,我们老兄弟虽归正途,但昔日威名,却不容任何人轻加蔑视!”

这时青环也已醒转,闻言叫道:“害我们的是少岛主!”

厉岳眼中暴射怒芒问道:“这蓄生被我以一记‘九毒巨灵掌’,打落海中,难道不曾死么?怎会又来煽惑北海双环?兴风作浪!”

厉凤栖遂含泪陈情,自开封别后开始,一直说到厉东平用迷香图奸,自己与青环,滚下危崖,舍身全节!

厉岳听完以后,眉端杀气深笼,因厉凤栖青环,性命虽然无碍,周身被山石擦破多处,血肉狼藉,伤势不轻,功力暂时难复,遂向厉群说道:“大哥在此保护凤儿青环,我去处置那无耻逆畜!”

说完袍袖一展,猱登百丈高峰,但等他到达峰头,厉东平已被钱明追走,哪里还找得到半点踪迹?

厉岳无奈之下,只得翻回,厉凤栖忽然想起自己在绝峰洞中,曾听厉东平对楚泽贾良说过,叫他们先往苗岭找甚么苗山一鬼桑阴,他随后再去之语,遂告知两位义父!

厉群也恨极厉东平,等把厉凤楼青环伤势,调理复元以后,便自一同扑奔苗岭!

苗岭万壑千峰,地势极广,厉凤栖又未听清苗山一鬼桑阴,住在何处?寻找起来,自然颇为费力!

这天找上一座高峰,恰巧看见邻峰峰顶,有两人生死相拼,因厉东平所用兵刃,是四人从未见过的拘魂铁爪,且又断了一只左掌,所以骤然之下,不曾认出!

但身法动作,仍极熟悉,等厉凤栖一行,发觉青衣少年正是万恶无边的东海玉龙厉东平之时,石璞业已在他拘魂铁爪所喷无声无色毒烟,暨双梁毒履中发出的牛毛毒针以下,濒于绝险!

厉群因相隔一座山峰,救援不及,遂赶紧引吭发出一声洪厉长啸!

昔日东海双魔称霸武林,雄踞离魂岛时,厉群这种啸声一发,即将生吃人心,所以任凭厉东平再凶再狠,但在积威之下,厉啸入耳,依然胆战心寒,顾不得残害石璞,便自急遁而去!

四人翻到邻峰,见石璞身上毫无伤痕,只是昏昏不省人事,厉岳遂向厉凤栖说道:“凤儿喂他服下几粒我特制的解毒灵药,大概便可复原,我与你大义父,须赶紧追踪那万恶逆畜,若容他逃出这苗岭范围,则必然鸿飞冥冥,海角天涯,又不知要多造出多少恶孽?我们在北海双环的天罗别府之中会面好了!”

说完抛过一小葫芦特制解毒灵丹,便与厉群袍袖双展,向厉东平所逃方向,疾追而去!

厉凤栖知道这小葫芦中,是最好的解毒灵丹,但二位义父一走,看着晕绝地上,牙关紧咬的石璞,不由秀眉深蹙,一筹莫展!

因为石璞人已晕死,四外又无山泉,如何才能使他把灵丹服下?

除却接唇度药以外,别无他去,厉凤栖本待命令青环,但转念想起青环已与紫衣哪吒钱明,有婚嫁之约,再与其他年轻男子唇舌相接,岂非大为不便!

加上自己与索玑交情之厚,对石璞的英风豪气,也异常钦佩,遂不顾羞涩地,把石璞抱起,半倚香怀,度下两粒灵药,并在胸头“七坎”穴上,传入真气,助他药力循环,驱除余毒!

石璞知觉一复,厉凤栖赶紧满面绯红的缩手起立,慧婢青环却在旁边发出一种会心微笑!

石璞悠悠醒转,正弄得一头玄雾,搅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之时,三四丈外的一株大树之后,突然飞来一条黑影,直扑入厉凤栖怀中,并回头向石璞叫道:“大哥,你怎么还不来拜谢救命之恩?我厉姊姊亲自为你度下灵药,这种恩情,看你怎样答报?”

来人正是索玑,她在厉群厉岳追踪厉东平之时,便已赶到,见大哥晕绝在地,虽然心急,但听厉岳说是无甚大碍,又见厉凤栖亲自喂药,遂想乘此促就良缘,故意隐匿不出!

她方才所说的那几句话,石璞因不知就里,虽然此刻口内尚觉奇香郁郁,却不晓得碧梧仙子是以唇舌度药,故而大大方方的走将过来,向厉凤栖深深一揖笑道:“石璞多蒙厉女侠赐药相救,此恩此德,终身不忘!”

碧梧仙子厉凤栖则知道索玑早来,把那偎颊亲唇,丁香度药的旖旎风光,全部看在眼中,不由玉颊通红,娇羞欲绝!

索玑听大哥话完,向石璞点头说道:“大哥,你说得太对,‘终身不忘’四字,比甚么‘生当结草,死亦衔环!’都实在得多!厉姊姊,你说对不?”说完,并仰头向厉凤栖微挤左眼,做了一个神秘笑容!

厉凤栖在玉笔峰罗刹寨月夜之下,被夺魄银环夏侯翌擒走以来,九死一生,历尽艰危,今日才好容易看到索玑,却又被她弄得奇窘不堪,娇靥红上加红,无话可答!

石璞见厉凤栖如此羞窘,也自悟出小妹的话中含意,及几分事实真相,俊脸上同样发热,但心头却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似陶醉,似安慰的奇异舒适滋味!

索玑知道凡事适可而止,自己轻轻数语,业已勾得大哥及厉姊姊彼此之间,情根暗种,灵犀相通,若闹得他们过份羞窘,反而不妙!

遂一声长叹,自厉凤栖怀中起立,两手抱住她的香屑,一双大眼眶内,泪光莹然,凝视碧梧仙子,幽幽说道:“厉姊姊,你失踪以后,我们找得好苦!怎样会与二位伯父一路,你吃了甚么亏么?”

厉凤栖想起自己所历险境,心中一酸,凄然泪落,遂与索玑,互说别来经过。

等她们把这些经过,絮絮讲完,“碧慧”“绿灵”两只灵鸟,已把东方璇及管一修,也全都引到此地!

索玑手抚落在自己左肩灵鸟碧慧的羽毛,向厉凤栖笑道:“厉姊姊,这只鸟叫‘碧慧’,右肩上的那只叫‘绿灵’,绿灵是我新收的,碧慧是我妈妈留给我们的,都一样能够裂食各种奇毒蛇虫,我把‘绿灵’送你好么?”

厉凤栖虽然心爱两只绿鸟那般神骏威猛,但深知这种灵禽慧鸟,罕世难逢,忙自逊谢笑道:“玑妹妹不必送我,二鸟正好一对,分开岂……”

索玑不等厉凤栖话完,便即接口笑道:“厉姊姊,我这个人情,可能是空头人情,虽然送给你,但这一对鸟,并不一定就分开呢?”

这时“碧慧”因经墨剑双英玉笛飞仙夫妇,多年调教,性已通灵,不待索玑吩咐,便向“绿灵”,急叫几声,“绿灵”遂自索玑左肩展翼飞起,轻轻落在厉凤栖的香肩之上!

厉凤栖听出索玑话中含话,但又无可如何,只狠狠地盯了这位调皮风趣的小妹几眼!

石璞见状会心,脸上微红的转过头来,向东方璇说道:“厉东平小贼,不知学来一种甚么奇异功夫?竟屡卖破绽,想我对他身上下手!”

东方璇细问二人动手情形,也猜不出其中究竟,但忽地瞿然说道:“大哥既然看出这种蹊跷,二位厉老前辈,万一大意,却会上当,我们还是随后追去看看!”

这时碧慧引颈长鸣,一飞而起,索玑喜得叫道:“碧慧认得路,我们都跟它去?”

碧慧慢慢引路,飞下深谷,众人四处密搜,终于搜出苗山一鬼桑阴,追魂判贾良藏身的那处秘洞。

东方璇站在洞外,扬声叫道:“桑阴、楚泽、贾良暨厉东平四位朋友,不必再躲,出来一会!”

但洞内悄无应声,东方璇遂招呼石璞管一修,暗加防护,自己伸手揭起那盘覆洞藤蔓,准备入洞一探!

洞口才现,便是一股血腥气息,扑人作呕,东方璇知道有变,默运先天太乙神功护身,纵入一看,只见苗山一鬼桑阴,暨追魂判贾良两人,天灵震裂,横尸在地,那长尾灵蟆,紫黑蜈蚣,也被打成两团腥臭肉泥,但厉东平,楚泽二人,却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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