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大石楼,占地足有五亩大小,昔日是前朝“南王”的故乡府第,几经战乱,已经显得十分破旧不堪!
此刻,却更是不堪回首,这座昔日的“南王府”,而今日却成了盗贼窝了。
统率着上万的大海盗头子汪直父子,以及“东海人王”徐海,如今都盘踞在这里,“南王府”也就成了他们的高级宾馆!
此时,这颇具规模的石堡大厅内,筵开百桌。
汪直和他儿子汪傲,以及徐海这几个人,正在联合欢宴倭寇的首领“野田一郎”,以及野田手下的那一干残兵败将!
你们看了这干匪类,排场可是不小!大厅里有十桌酒席,可都是最高级的上席,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就是数遍了吕州,也难以找到这类的名厨,帝王生活亦不过如斯。
大海盗头子汪直,看过去约有五十上下的年岁,中等身材,哪里像是横行沿海,专门打家劫舍的,而统帅着万千海盗的一个匪首?
在他左首,坐着高大身躯,衣着鲜艳的一个少年,背后插着两口大刀。
此人就是他的义子汪傲,本名毛海峰,有一身不寻常的武功。
汪氏父子下首坐着的,是“东海人王”徐海,这老儿看上去面色已不如先时那么红了,好像带有几分病容似的。
上首,也就是客座的首席,坐着那位倭寇的首领“野田一郎”!
此人四十三四的年岁,背插倭刀,在两肋、后背的系身丝绦上,另外佩着四口短刀,他头戴一顶滚金的长尖帽子,浓眉巨眼,满面于思,一看即知是一个既精明又狠恶的厉害的角色。
野田左右两侧,坐着的是他的亲信部属,两个人一瘦一胖,个子都不高,每人面前都搁着一口窄而长的倭刀,此二人一个叫“饭男”,一个叫“猪井”,是野田一郎手下的最得力的两员大将!
另外几个人,却是由汪氏父子后宫里甄选出来的美女,奉命侍候这三名日本贵宾。
野田一郎及手下随员,数年前以贡士身份,已然几度到中国,并且居留过相当的时间,是以中国话朗朗上口,和徐海及汪氏父子,也都是老交情了。
此刻他虽新遭惨败,部下伤死泰半,可是这家伙看上去还是乐观得很,一副狂傲目无余子样子。
大厅内点燃着百十支油松火把,火光熊熊,煊染得如同白昼一般。
此刻,正是酒酣耳热,无所不谈的时候。
就见野田一郎狂声笑道:“汪直,只要你的人由两边夹攻,我决定能切断戚继光的中锋,杀得他一败涂地。”
汪老头好像颇不以为然,他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捋着花白的长须道:“野田老弟……你冷静的想想,不可一时冲动!”
闪烁着那对深锐的眸子,他继续道:“戚继光可不是两年前的戚继光了……他所训练的那些‘义勇’兵,骁勇善战,军法严谨,的确不可轻视……”
他儿子汪傲道:“他们的‘火炮队’和‘鸳鸯阵’都很厉害!”
野田一郎瞳子里闪烁着仇恨的光,冷冷的道:“……我看见他们用的青竹子,上面有刀,那是什么东西?……我们就是输在这种东西上面的!”
坐在他旁边的两员大将“饭男”、“猪井”俱都点头表示附意。
“饭男”频频点头道:“妈的这个……那种东西,刀都砍不断,厉害,厉害得很!”
“猪井”道:“还有叉子阵也厉害,啊!太厉害!”
号称“老船主”的汪直,冷冷笑道:“你们当然不知道,这都是戚继光的新构想,竹子刀叫做‘狼先(竹头)’,叉子阵名叫‘三才队’,都经过严格的训练!”
野田拉长了脸道:“汪大哥,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老船主”汪直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为了保存实力,我目前不赞成再双方交兵。”
“饭男”呐呐的道:“你的意思是……”
汪直点点头道:“不错,就是前两天我们商置好的,他们的地方大得很,我们有这么多人,一点都用不着害怕,我们可以先拿下‘处州’,在那里好好的享乐一番,养精蓄锐,然后再对付戚继光不迟!”
野田挺身怒叫道:“我不同意!”他说:“这样我们太丢脸……人家会笑……”
汪直轻松的道:“谁笑?打败了仗,人家才会笑呢!”
野田认为汪直是讽刺他,一双瞳子睁得又圆又大,冲口大声道:“你说什么?谁敢笑我?”
他身边的饭男和猪井,双双站立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武的样子。
“老船主”汪直,显然是经过大场面的,并且他身藏绝技,确实也没有把对方三个武士看在眼中。
不过眼前,他因为还有利用这股倭寇的地方,倒是不打算开罪他们。
见状,他哈哈一笑,伸出牙筷向空中指着道:“坐下,坐下……自己人犯不着来这一套。”
三个人恨恨的又坐下来,咬牙切齿的说了几句日本土语,一旁的“东海人王”徐海一直都没有开口。
这时他却哈哈一笑道:“野田兄,你口口声声要打戚继光,我倒要问问你手下还有多少人手?”
野田一怔道:“这个……”
猪井道:“差不多还有一千多……”
徐海道:“除去受伤的呢?”
猪井道:“这个……”
徐海冷冷一笑道:“大概不足五百人了吧?以这么点人想要对付戚继光的四千劲旅,岂非以卵击石?”
那三个人顿时就像是着了一头闷棍,都不吭声了。
良久,野田一郎才冷笑道:“所以……我们才要请你们帮忙。”
徐海道:“这个忙一定帮,可是不是现在!”
野田一呆,道:“为什么?”
徐海一笑道:“很简单,我们也打不过戚继光!”
猪井张大了嘴道:“戚继光有这么凶?前两年在‘岑港’,被我们杀得落花流水……”
徐海道:“那是两年以前,你们应该相信汪大哥的话,他说得不错,我们眼前只有先合力拿下‘处州’再说!”
三个日本人把头凑了在一块,叽里咕噜的啰嗦了半天,最后才由野田一郎站起来统一发言。
他点点头道:“好的,我们先拿处州,不过以两个月时间为限,你们定要帮忙我们打回台州!”
“老船主”汪直深深一笑道:“放心,两个月之后,我们不打戚继光,戚继光也会打我们。来!我们喝酒!”
说罢举杯敬酒,大家都干了面前的酒,一时前嫌尽弃,又复臭味相投!
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艳妓,亲自持壶上酒,却被饭男和猪井一把一个搂在怀里,引逗得二妓骚劲大发,一个劲的撒起娇来。
野田一郎大声的喝叱了一句,饭男、猪井赶快松开了女人,样子很窘。
“老船主”汪直奸猾的笑了几声,道:“不要紧,不要紧。二位老弟喜欢女人,那是英雄的本色,等打下了处州之后,那里的女人多的是。”
三个日本人对看一眼后,俱都齐声大笑起来。
笑声少歇,汪直这才想起了一件事,转向徐海道:“徐兄,听说戚继光那里,出现了一名少年,十分了得,可有此事么?”
“东海人王”徐海哈哈道:“不错,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不过现在,我料定他已经是不在了!”
汪直眨了一下眼睛道:“怎么说?”
徐海哼了一声,道:“此人连伤毙了我手下二位岛主,只是却难以逃开我的手去……已经被我‘摄魂飞针’所中,不出三天必将会毒发而死的!”
汪直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他那位义子却在一旁冷笑了一声道:“徐老前辈的推测,也许不大对!”
徐海掉头问他道:“怎么……”
汪傲冷笑道:“那个人非但没有死,而且就住在醉香楼后面的客栈里。”
徐海道:“啊?有这种事?”
汪傲恨声道:“我而且知道他的姓名,这个人姓冼叫冼星寒……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姓费的女人,听说也精于武功!”
汪直侧目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汪傲道:“这个小辈那一天在校场打伤了我,这些日子我一直派人在跟踪着他……”
说到此,转脸看着徐海道:“那一天徐老前辈和他动手的时侯,我也在场。”
徐海面色微微一红,窘笑道:“是么?”
汪傲冷笑道:“我以为他中了老前辈的飞针之后,万无活理,但是,并不就此放心,所以,当夜我曾赶到客栈,想待机下手,想不到——”
说到这里,脸色一红,冷笑不语。
徐海一怔道:“还有什么意外不成?”
汪傲冷笑道:“……那时天色已将破晓,我方自潜入到客栈院中,竟然被那个姓费的少女看破。那个姑娘武功十分了得,我看并不在那姓冼的之下……是我一时轻敌,居然被那少女打中了一拳——”
指了一下中掌的部份,他大言不惭的道:“幸亏这里有一块护胸,否则,只怕也要丧命在那女流之手。”
三个日本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老船主”汪直吟哦着道:“这一男一女,我都以为远比戚继光的大军还讨厌……应该想个法子,先把他们解决了才好!”
“东海人王”徐海皱了一下眉头道:“姓费的姑娘我是没有见过,不知道她的功夫怎么样,不过那个姓冼的小子,确实武功精湛。以我看,很像‘天一门’的身手!”
“天一门?”老船主汪直冷冷笑道:“天一门弟子近年已经凋零,江湖上已很久没有这一门的人了。”
野田一郎道:“什么天一门?”
汪直道:“是我们的一派武学……”
野田一郎冷笑道:“你们也有武学?我们的剑道,天下无敌!”
这句话,使得“老船主”汪直父子,以及“东海人王”徐海的脸色,霍然一沉。
三人对看一眼,汪直终于冷冷一笑道:“野田兄,你对我们只知道一点皮毛!……其实你们的‘剑道’,在我们的武术看来是幼稚得很!”
野田一郎双目一瞪道:“汪直!你说什么?”
汪直一笑道:“我们是好朋友,犯不着为这点小事闹得不快,不过谈到了两国的武功,我倒要让你们的武师长点见识。”
野田一郎面色勃然大变,抱拳道:“好!我也来请教!”
他身旁的“饭男”推案后退,一抬手抽出了背后的倭刀,左手虎口平张,刀身搭向虎口一拉,锋利的刃尖暗点在掌心部位,已然拉开了架势。
汪傲请示义父:“让我来领教他一阵可好?”
“老船主”汪直嘿嘿一笑,道:“饭男老弟立刃不凡,很有中国武功的‘定’字真决。你们退开,让我来接他三刀!”
“东海人王”徐海笑道:“不过是引证一下武功,大家谁也用不着紧张。”
说完话,他把椅子向后搬开了一些,大家都照样把椅子向后挪开了些。
大厅内的人见状,也都顾不得吃饭,全体都离座而起,拥挤过来。
其中海盗杂处,双方都为自己这边人喝起采来。
“老船主”汪直,仍然是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不过为了身手容易移动起见,他身子,略微向外移开了一些,面对着持刀的“饭男”。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来,一面摸着飘散在前胸处花白的胡子,一面笑嘻嘻的道:“我们的武功多而杂,比不得你们只属于一样,这倒是真实。”
两只手搓了一下,他微微笑道:“来吧!饭男老弟,只管把你的刀向着我身上招呼就是,别管我受不受得了!”
饭男向着野田一郎叽里咕噜的又说了一阵,后者点头示可,遂向汪直道:“汪大哥,我这兄弟说,兵刃无眼,要是伤了你,可不要怪罪他!”
“老船主”汪直,所以能统率上万的海盗,就仗着他有一身杰出的武功。而且,他更知道中国的武功,绝非日本之剑道所能望其项背!
此刻,他所以以身相试,正要借此来杀一杀野田等一干倭人的狂傲。
至于徐海等人,自然对于汪直的武功,极具信心,也都乐于眼看着给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点教训。
饭男收刀于胸,四面行了个礼,倒是一副武士的风度,只见他转过身来,向着“老船主”汪直面前丈许以外站定了身子!
汪直一双眸子似睁又闭的打量着他,饭男把一口倭刀高高举起,抡于头顶。
看到这里野田一郎一笑,小声的向着身边的徐海道:“汪大哥不拿兵刃,要接我这兄弟的刀,实在是太难了!”
徐海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笑道:“老弟,你等着瞧吧!”
话方出口,但听得“饭男”大喝了一声,霍地跃身而前,掌中刀直走中锋,快劈一刀。
刀势方吐,“老船主”汪直一声叱喝道:“来得好!”
右手倏翻,以拇、食、中三指向上一接一捏,无巧不巧的,正拿住了饭男力劈而下的刀锋。
刀尖一阵颤抖,却砍不下一分一豪!
饭男面色一变,身子曲扭着向前一欺,左掌五指紧握着吐气开声“嘿!”地一掌,直向汪直头上击去。
一旁的野田一郎,见状脸色大变,道:“不要——”饭男的掌势已然劈了下去,再想收回哪里还来得及,却被汪直翻出的另一只手,施了一下“拿”字真诀,只一下已拿在了饭男左腕之上。
他身子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嘴里低叱一声道:“去!”
随着他的左手向外翻处,饭男身子霍地腾空而起,足足翻出了三丈以外。
总算这小子涉猎过腾跃的功夫,尚能急中生智,就空一翻,落下地来。
他身子方自站定,还不及看清眼前的形势,耳闻得对方汪老头一声叱道:“原物奉还!”
寒光一现,像是一道银蛇般的,“飕——”地一股尖风袭面而至,只听得“冬”地一声,紧接着霞光刺目,饭男就觉得左颈处一阵冰冻。(校对按:“鼕”,同“冬”。)
侧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那口倭刀,紧紧贴着颈项,插入身边的木柱之内,深入半尺有余。
随着那莹光颤抖的刀身,饭男早已心惊胆战,目瞪口呆,一时锐气全消,面色如土。
跑过去两个人,把他搀了起来,饭男挣开了,一直走到了汪直面前,怒目瞪视了半天,才退后一旁。
全场海盗目睹老头儿如此威勇,爆雷般的喝起好来!
“老船主”汪直坐在椅子上拱了一下手,道:“哪一位还要赐教?”
野田一郎冷笑步出道:“我要请教!”
汪直呵呵笑道:“老弟兄,何必呢!”
话声方落,就见野田身子腾空而起,捷如电闪星驰般的直向汪直坐处扑来。由于起势如此之快,大出各人意外,所有人都发出了“啊!”地一声惊叫。
眼看着“老船主”汪直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无论如何难以逃开野田的笼罩之下,而野田腾起在空中的身子,活像是一个抛空而起的大圆球,头、背、臂、膝,团抱在一起,任何人都难以看出来他将如何出招。
可是,等一到了汪直头顶之上,双手、两足,却像是炸爆般地,蓦地炸了开来,手和脚,同时向老汪直身上招呼下来。
的确是伶俐巧快之极。
座椅上的“老船主”汪直,身子向后倏地一“波”,两只手向外一抖,但听得“叭!”地一声脆响,四只手好像已经合在一块。
紧接着座椅克克一阵声响,在一个车轮式里,野田的身子也如同“饭男”一般的摔了出去。
他身子“哗啦!”地一声落在了一张桌子上,枱面上杯盘一阵碎响,连同着整个桌子,全部都倒塌在地。
野田一郎一个咕噜,脸色铁青的站起来,用日本话,厉声的骂了一句,一招手,自背后拔出了倭刀。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把长刀合于鞘内,气愤愤的走了过去。
汪傲特别拉了一张椅子,请他坐好,又为他斟上了一杯酒,散开的人也都聚拢过来,重新坐好。
“老船主”汪直亲自举杯致敬道:“来,来,来,都怪老哥哥我下手太重,二位老弟兄不要见怪……我敬二位一杯。”
野田一郎和饭男两张脸,就像两个紫茄子似的,还有点挂不住,禁不住旁边的人士七拉八劝,这才悻悻的举起了杯……
徐梅哈哈一笑,用力的拍手道:“上菜!”
一场风浪,看来像是平息了!野田及一干手下,这才领略到了中国玄奥的武功,同时也深深的服了“老船主”汪直这个人。
慢慢地,气氛平和了下来。
汪直微笑着道:“野田兄弟,中国的武功奥妙无穷,你以为我方才那两手如何?”
野田一时还不好意思开口,他身边的“猪井”却大声道:“汪大哥本事好!只是你没有出刀!”
汪直冷冷的道:“我空手已能对付你们的刀,再要出兵刃,你们就更不是对手了!”
他接下去道:“你们日本人的勇气、毅力是令人佩服的,但是你们还不懂‘以柔克刚’这四个字,今后我希望你集合手下弟兄,好好的加以训练,我不信就怕了戚继光!”
最后这几句话,还算缓和了一下气氛,几个俏丽的妓女姗姗步出,巴结着野田一郎等三个人。添酒上菜,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大厅外——
几名负责守卫的武人,正和两三个本地的土娼在调笑着,月影倒映着石楼的飞檐,当空星皎云净,连一片云也没有,由远处星丸跳掷般的,飞驰来了两个极小的黑点,那么倏起倏落,刹时之间已来到了近前。
星月下,两个人均着黑色夜行衣,像是一男一女!他二人并肩立在高有十丈的石楼一角,低首看着。呼呼的夜风,飘动着那少女头上的长发!
她一面把长发打着结,一面道:“冼大哥,我们这就杀进去吧!”
冼星寒摇摇头道:“对方人手太多,不可力敌,我有办法诱使他们几个头子出来,费姑娘,你只埋伏在此,见人就杀就是了——”
费亮君后退一步,抽剑,塌身,姿态极美。
另一面的冼星寒,却像是神鹰天坠般地,蓦地自十丈有余的飞檐一角,飘身落地!
一名海盗,正在拭着刀,见状猛吃一惊,身子一跃而起道:“有奸细——”
话方出口,冼星寒已如同魂魄附体般的,只向前一闪,剑光绕处,这名海盗斗大的一颗人头已然滚落尘埃!
其他几名海盗见状,一时忘命般的大叫起来。
冼星寒飞纵的身子,施展出“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如“长烟一缕”,已拔身于飞檐之上。
大厅之内,立时起了一阵喧哗。
一连十几条快捷的身形,自大厅内掠窗而出,落地之后,现出了“老船主”汪直、汪傲、徐海、以及倭寇首领野田一郎等十几个人影!
汪直身子一沾地,已然看见了檐角上的冼星寒,嘴里叱道:“好小辈——”
他身子斜侧着,使了一手“平步青云”,足足拔起了十来丈高下,向着飞檐一角的冼星寒身上扑去!
紧接着,徐海、野田、汪傲、饭男、猪井这几个身手杰出的人,也都拨身而起,翻落楼檐之上!
汪直身子一沾瓦面,抖掌向着冼星寒身上就打,后者平掌以封,双掌交接之下,“老船主”汪直身子疾闪了一下,足下“叭叭!”一阵碎响,绿瓷的琉璃瓦,竟然被他一连踏碎了两块!
这一惊,不禁使得这位素来目高于顶的海盗头子,出了一身冷汗!
这老儿怪笑了一声,右手向后胯间一探,向外一抖,噗噜噜一阵疾风,星月之下,他手中多了一条软兵刃——十三节亮银鞭!
他的兵刃,方自出手,再看对方那个年轻人,竟然腾身而起,却由自己头顶上飞到了对檐之上。
“老船主”汪直恨得咬牙切齿:“哪里跑!”
他第二次反身折腾,施了“金鲤倒穿波”,箭也似的反向着冼星寒空中的身子追到,掌中“亮银鞭”哗啦啦倒卷而出!
这当口,暗影里却传出了一声女子清叱声:“打!”
汪直双手一扯亮银鞭,就空一翻,目光中已然看见飞临至面前的,竟是一枚“梭子镖”,他用右足斜点着勾出去,“叮!”地一声,把那枚暗器踢落屋檐!
却不曾想到,暗器的来势不止于此,那是“琥珀宫”灯婆婆的专门传授——“一掌双梭”!
“老船主”汪直脚尖方自踢出了眼前的一支,却另有一支,由身子左侧,呈弧形的飞扫而至,奇快若电,一闪而至!
汪直暗叱道:“不好!”
急切间,左掌外封,用掌沿硬硬的把那支飞梭击得斜飞而出,可没有想到,费姑娘的梭子镖是瓦梭状的,三面皆有锋利的刃子。
汪直虽然一掌震飞了这支梭子镖,却觉得掌边一阵热痛,已被锋利的梭面刃子,把掌边割开了一道血槽,痛得他鼻子里哼了一声。
身子一闪,他斜着飘出了丈许以外,厉叱一声道:“好个贱人!”
面前人影一晃,费亮君“玉树临风”般的,已站在了眼前,随着这姑娘抬起的右手,一口长长把柄,形式修长的古剑已到手中。
“老船主”汪直平素自负极高,本不愿与妇人女子动手,可是眼前这个少女,却似有一种令人不可轻视的威严,那闪烁着灼灼光采的一对瞳子,更说明了她蕴藏在身上的不世内功!
剑势一出,她冷森森的向着汪直一指道:“汪直,我认识你,你这丧尽天良人性的海贼,今夜看你怎么逃开姑娘宝剑之下?”
汪直双手扯直了手中的亮银鞭,闻言森森的一笑,他长须飘洒着,沉声道:“臭丫头,你大概是活腻了!”
身子陡地拔空而起,亮银鞭刷啦啦搂头直下,迎合着费亮君的长剑,二人蓦地向当中一合,像是燕子般的再次分开。
乍合即分开,费姑娘却借势一连劈出了三剑,名为“狂云三斩”,随着她贴地的身子,卷出的剑光,像是三道闪电,三圈旋风!
双方兵刃交磕着一片斩铁截金的脆响之声,胜负也因而决定!
自从“灯婆婆”闭门手创了这式“狂云三斩”的剑招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用之于敌对!
费亮君也确实的不知道这式剑招的威力,而此刻第一次展试之下,显然的,竟然具有不可思议的威力。
“老船主”汪直,手中的亮银鞭,电光石火般的快速接架了“狂云三斩”中的第一二两式,可是他毕竟未能接住或闪开这第三式!
剑光如芒,嘶风而过,带着他踉跄坠地的身体,一连后退了三五步,然后倒下来……
费亮君一出手即斩获了对方顶儿尖儿的人物,不禁大喜,她跃身而前,想砍下“老船主”汪直的首级,可是长剑方伸,却未免带有三分犹豫!
面对着汪直的尸身,她居然有点下不了手的感觉!
陡然间,空中落下了冼星寒,手起剑落,已把汪直一颗首级斩落在檐,一抬腿,人头忽悠悠的直向费亮君身上飞去!
费亮君伸手接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冼星寒冷笑道:“姑娘收好了,不要妇人之仁!”说话间,空中一连三数条人影落近,现出了徐海、汪傲,以及三个身着蝴蝶装的日本人!
原来方才冼星寒费了半天力气,杀了好几个人,却没有一个是要下手的对象,这才快速的又折了回来!
此刻对方五人来得正好,他目光如电,注视着当前的五人,沉声道:“哪一个是野田一郎?”
野田横刀道:“你是什么人?”
冼星寒一声冷笑,身形如风,只一闪,已来到了野田面前,野田大叫一声,挥刀就砍!
倭刀在冷月下,像是一道残虹,“嗖!嗖!嗖!”一连三刀,转砍前,中,后三方。
只是用以对付冼星寒这等绝世高手,他的刀法可就显得太弱了。
三刀的间隔空隙之中,但见冼星寒扭曲伸廷的身子,简直柔若无物,那样子就像个灯草人儿似的。
野田的刀固然认为是恰到好处,可是不知怎么,每一刀都全落了空!
此刻他算是真正领略到了所谓的中国高手,的确是不同于本国的剑道!
当他全身冷汗涔涔,正要背身施展救命一刀时,冼星寒却已容他不得,左掌“金豹观掌”,向外一抖,“噗!”地一下子,已然抓住了他的背衣。
这时,两侧早已开打,费亮君一口长剑,正和徐海、汪傲二人恋战着。
双方攻得激烈,由于徐、汪二人身手不凡,彼此间配合得尤其紧凑,是以一时尚看不出有何胜负!
这一边,饭男、猪井,两口倭刀抡着团团转,却一时找不着进身之处。
就在冼星寒拿抓野田一郎后背的同时,饭男、猪井二人方才窥出空隙,两个人同时发出了大声喝叫,一左一右,同时挺刀而上!
两口倭刀一左一右,同时映目啸风而至!
冼星寒在如此情势之下,不得不先退一步,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陡地向后就退,那只抓住野田一郎的左手,一用力,五根手指,深深的都陷进入野田一郎背衣之内。
一个前挣,一个后拉!
只听得“呼啦!”的一声,大片的血皮、衣服,全被拉扯了下来!
野田一郎痛得杀猪般的大叫了一声,前窜出一丈五六,一交跌倒在檐面之上!
他已经尝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手,再也不能拒敌力拚了,带来一声惨叫,他由瓦檐上飞滚着,直向数丈高下的地面上飞坠下去!
冼星寒恨恨地丢下了手上的血衣皮肉,方要腾身追过去,两侧的饭男、猪井,一前一后,第二次的扑过来,两口倭刀一上一下,怒挥过来。
两口刀尖之下,冼星寒伟岸的身子,看上去,忽然变得细长了许多——
这又是日本倭子弄不明白的中国武功了,冼星寒此刻所施展的这种功夫,正是中国武术的“卸骨术”,高明如冼星寒者流,非但可以如意的收拢一双肩骨,甚至于连骨盆部份,也可以前后侧扭!
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是这方寸之间,两口倭刀已双双卖了空招,“呛啷!”一声,都砍在了屋瓦之上。
冼星寒恨透了这般倭寇,一种强烈的民族意志,使得他每见一个倭人,都情不自禁的兴思恨恶毒杀之意,自然,对付这类人,他就下手更狠一些!
随着他下弯的身子,右足尖高高的勾抬而起,接触到“饭男”两胯间的要害位置!
嘴里叱了一声:“起!”
足势一起,“饭男”这小子,只觉得胯下一热,眼前一黑,身子像腾云驾雾的已窜起当空!
冼星寒冷峻的笑声里,左手用“大鹏单展翅”的手法向外一领,正正地已劈在了“饭男”的顶门之上,顿时间血溅脑迸,尸身却飞坠向七八丈的楼檐之下!
猪井见状大吃一惊,疾速的向后抽身,直由数丈高的楼檐之上,向下飞纵去!
他身子快,冼星寒却还比他更快,猪井身子方一坠地,冼星寒已由他侧面疾闪而进!
剑光一领,耀眼的寒光里,这一剑直劈向猪井面门,猪井手中的倭刀向中一举,“当!”的一声脆响,掌中倭刀,差一点脱手而落,他用力的向侧方一跳,身子还没有站稳,冼星寒挥下的长剑,竟然由头至尾,把他活生生的劈成两半!
猪井嘶哑的一声吼叫,兀然余音荡漾在空中,身子竟然分成了两片,死相极惨!
冼星寒像是一只脱困的雄狮般的,连挥两剑,斩杀了两名逼进身侧的海盗。
这时,庭院里人声鼎沸,群相鼓噪。
数百名海盗、倭寇,举着火炬、兵刃,像潮水也似的,向着这边逼近!
诚然,冼星寒所要追杀的,乃是野田一郎,而不是这群乌合之众,只是眼前形势所迫,他也就说不得了。
大吼一声,他纵身于人潮之中,长剑如龙,吞吐点挑,每出一剑,必然带出大片的血光。
刹时之间,已为他斩杀了八九名之多,众人眼看着他如此神勇,一时都相顾失色!
冼星寒以快剑,劈倒了前奔的一名倭寇,眼中却已看见数丈外,野田一郎在七八名倭寇的包围之下,急快的向着石楼甬道下撤退!
那是野田一郎身边的一小撮近卫亲信,眼看着他们的首领负伤,是以不顾生死,趋前护卫!
冼星寒因在戚继光面前夸下了海口,要在出兵之前,缴上寇首人头,是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走了这个野田一郎。
此时他目睹着野田的背影,哪里再肯放过?长啸一声,拔身而起,不过是三起三落,已到了野田背后!
眼看着敌方倭寇一声呐喊,由一名膀大腰圆的壮倭,背负着野田拔步就跑,而其身后八名倭寇,一字排开,俱都亮出了锋利的倭刀。
这群凶倭,眼看着首领性命不保,是以拚命卫主,八个人八口刀,在异口同声的一声呐喊里,一拥而上!
这是日本倭子最拿手狠恶的杀斗方式,昔日侵犯中原沿海村镇时,对付守军,常常以此战略,锋利的武士倭刀,最利于短兵相接的搏刺砍杀!
八口倭刀,在一阵震耳的喊杀声中,同时挺进,刀光映着寒月,冷森森的刺目难开!
今夜,他们算是遇见了最厉害的对头了。
八个人进身如浪,退时如潮,随带着冼星寒猛虎出柙般的形势,八个人在一股无比的罡风劲力之下,被逼迫得踉跄而退!
像是飞舞着的一条银蛇,冲、刺、腾、跃、砍、杀……其快如风,其疾若电。
不过是霎眼间的工夫,八个如狼似虎的倭寇,全数了账,一个个四脚八叉的全数都仆倒在地。
鲜血迸窜着,随着夜风,空气里散发着阵阵的血腥气息……中人欲呕!
这时,那名壮倭,背负着野田一郎,已转入廊角。
冼星寒再发长啸,施展出极上的轻功绝技——“狸猫三扑鼠”,快若飘风已然追到他背后。
“野田”霍然双手一推背负自己的那名壮倭,挣扎着跃开一旁,他侧身拧腕,“嘶——”的一股尖风,发出了一颗“八角菱”。
冼星寒剑身平举,“叮!”的一声,火星冒射中,已把这枚暗器格开一旁!
野田一郎此时面相极为狰狞,活像是一只丧家之犬,择人而噬。
他居然舍弃了背后的长刀不用,而自两肋间拔出两口尺许长的短刀,右腿前踢着,打了个伏身,像是一团旋风般的,向着冼星寒猛欺了过去!
这是“野田”黔驴技穷的拚命招式!
两口短刀上下翻飞着,在未接近冼星寒身前,已经先变化了四种刀式,目的是扰乱对方的心意,以便攻其不备!
然而冼星寒的立势如同是疾风里的一棵寒松。
在他似睁又闭的一双瞳子含蓄的目光里,早已洞悉了野田即将下手的意图部位。
如是,当野田的一双短刀,形同拍岸的浪花般的向着他两肋间插下时,事实上已是在他意料之中,他甚至于知道对方这一式出手,目的在吸引自己向两肋防守,其实他真止的出刀部位,应该是自己的咽喉要害。
这种正确的判断,常常是令人匪夷所思!也正说明了中国武术极难可贵的菁华!
因此,野田的刀到了,他不过置之一笑,长剑在胸前立竖着,向外一翻,正迎着野田改换之后的刀势方位。
剑影像是一道打闪的疾电,“叮当!”两声脆响,已把野田的一双短刀格开左右!
更有甚者,他的剑在收回之前,左右两式快斩,已把野田一双左右手,双双斩落在地!
野田一郎惨叫着,凸目如珠。
冼星寒像是附身的影子一般,已然把身子偎了过去,左手一探,已抓住了野田蓬乱的散发。
他用力的把他向胸前一带,右手的剑就势车轮般的旋飞而去——“噗喳!”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已到手中,抬腿,像是抛绣球般的,野田的无头尸身,带着大股的鲜血,冲飞出丈许以外!
四外的人群叫嚣呼动着,黑压压的一大片,向着这边快奔而至,各式的兵刃,刀、剑、锤、枪,闪烁着不同的光,为数当在千人以上。
如此的阵势,显然使得冼星寒为之一惊,只是他任务完成,不欲再和这般人交手。
左手一抡,倒提着野田的人头,他身子猝起如鹰,已然纵落在高有三丈的石楼一角。
瓦面上,侠女费亮君以一敌二丝亳不见败象!
冼星寒落身之时,
也正是费亮君奏功的一刹那,眼看着她弹空而起的娇躯,正由“东海人王”徐海的头上拔起来,后者蹒跚的跄出了四五步,仆倒在碧绿的琉璃瓦上,死于非命!
汪直的义子汪傲(原名毛海峰),眼看着这男女二人如此神勇。
在先前和徐海双战费亮君,汪傲已经三处挂彩,尤其是右额上的剑伤,滴出的涔涔鲜血,使得他右面的一只眼睛,已无能视物!
这时乍见冼星寒现身檐角,徐海的惨死,更使得他心胆皆寒,哪里还再敢轻举妄动?
他一声不哼的,反身狂奔着,由于视野不明,身上又带伤,足下轻一步重一步的,践踏得瓦面,哗啦啦一阵乱响。
冼星寒一眼看见,冷笑道:“毛海峰!你哪里走?”
右手向外一探,才出一半,却为费亮君伸手抓住,她冷笑道:“不用烦劳!”
长剑出手,像是长虹贯日般的,已深深投刺入汪傲的后心!
汪傲犹自转过身来,怒声嘶吼道:“你……小辈——”一头栽倒!
费亮君纵身而前,拔剑,退身!
冼星寒已来到了她背后,费亮君回过头来,脸上作出一个痛苦的笑容,却难以捺压着内心杀人之后的悲楚感觉,她情不自禁的伏倒在冼星寒的肩上嘤嘤的哭泣了起来。
呢喃声中,几只燕子交叉而过。
当空是半轮明月……
此时此刻,夜风轻吹,春寒侵体……有几分夜来的寒意!
二人立处,乃是楼檐的一个背面,看不见叫嚣的人群,对影成双,有些儿“高处不胜寒”!
自从离开师父灯婆婆以后,费亮君这是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下手杀这么多人!
虽然她为正义的民族意识所驱使着,不得不如此做,然而“杀人”的事,她是多么不习惯,多么不愿意这么做……
冷冰冰的泪水,浸入了冼星寒的中衣!
她伏在他肩上,痛心的道:“这件事情了后,我不再杀人了!”
冼星寒回剑于鞘,轻拍了她一下道:“费姑娘,你没有作错,也就用不着后悔……”
费亮君移过眼睛来,作了个苦笑……
月影之下,她看见冼星寒那张英俊而充满了正义的脸,这一刹那,她忽然心中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触,似乎觉得这番接触,把他和自己拉近了许多,她可能已经爱上了这个人……
她变得有几分羞涩,退后几步,低下头道:“我们走吧!”
冼星寒的表情是错综的,他总是比较老于世故一些,在“可”、与“不可”之间,很快的作了一番分析,之后,也就毅然的退身!
他甚至于已经认定了,迟早有一天,要和眼前的这个姑娘反脸之故……那一天也许不远了……“该怎么办?”那也是他此刻所不能料想得到的!
如其那样,倒不如此刻先留一番退步的好!
想到了这些,他那颗已几乎热血沸腾的内心,刹时之间又似乎变得冰凉,而硬若铁石了!
把人头塞在了预先带来的油皮纸袋里,再在腰带上系好,他冷冷的道:“你准备上哪里去?”
费亮君一怔,窘笑道:“你呢?”
冼星寒想想道:“交上人头!”
费亮君点点头,道:“我跟你去——”
带着三分的踟躇蹰,冼星寒似乎想拒绝她,就此分别,可是却又有几分不舍,他迟疑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我们走吧!”
两条人影,像是夜鸟般的腾身而起。
星月之下,如同星丸跳掷,夜蝙腾空,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已然无影无踪!
第二天清晨。
戚继光的军营,箭楼刁斗之上,悬出了“老船主”汪直以及倭寇头子“野田一郎”血淋淋的两颗人头!
三军庆奋之下,益增平倭信心,大家围着箭楼,纷纷欢笑谈论着这件事,引为奇谈!
那刁斗,高有数丈,再加上三四丈高的木杆,是谁有此功夫,把人头悬挂上去的!
夜来不曾好睡的戚参将,对于这件事,当然最清楚不过,他曾在深夜三更,在帅帐内设酒筵,为冼星寒、费亮君这双少年男女奇侠庆功洗尘,虽曾再三的苦留他们两个人,在军营帐内多住几天,并更飞奏皇上,赏赐二人一份功名。
可是,看来这两个人,对于这些,居然没有一点兴趣,戚参将苦留不住,只得手挥了两张奖状,叙明了二人所为的功勋,用以表扬。
冼、费二人叩谢之后,就于当夜四更时分,出帐去了!
戚继光十分感动,对于这件事,他不敢掠人之功,于是,在大校场内,召集了所有部下六千人,亲自把冼、费二人的经过情形,详细的讲叙给下属知道!
于是奇侠冼星寒和侠女费亮君这两个人的名字,不胫而走,刹时之间,传遍全军,人人有一张嘴,不出三天,全台州,甚至于整个江南,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大姑娘,小媳妇儿,人人都在谈这件事,都在谈这两个人。
可是这两个人,如今在哪里?诚所谓“杳如黄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