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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天伦泪

“鬼塔主人”怨毒至极的向“地君毕岳”道:“她死了!”

“地君”一挺身站了起来,慄声道:“妳说什么?”

“珠儿死了!”

“怎么死的?”

“你的乘龙快婿下的手!”

“地君”全身一震,目光犹如两道电炬,直照在司马明的面上,久久才迸出一句话道:“你杀了她?”

司马明咬了咬牙道:“是的,在这一刻之前,彼此是生死之敌!”

“地君”把毕瑶珠接了过来,两滴清泪,滴落在她苍白的粉颊上。

“鬼塔主人”慄声道:“司马明,我说过要把你挫骨扬灰!”

司马明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地君毕岳”以极沉痛的声音道:”贤妻,他是无心的……”

“鬼塔主人”杏目喷火,厉声道:“你敢阻止我为女儿报仇?”

“地君”用手一探他女儿的胸口,惊喜的道:“她心脉未断……”

“我知道,但华陀再世也难救她不死!”

司马明闻言之下,急道:“她心脉未断?”

“鬼塔主人”切齿道:“不错,全身八脉已将全毁,难道……”

“有救!”

“什么,有救?”

“地君”与“鬼塔主人”夫妻俩异口同声的脱口惊呼。

司马明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道:“小婿所习‘九阳神功’,可以救她!”

“鬼塔主人”毫不放松的道:“司马明,你救她就等于自救!”

司马明傲性天生,本待发作,但碍于“地君”的面子,硬生生地吞下了这口气,冷冷的道:“我救她是为了道义,并非自救!”

“哼!”

“地君毕岳”把毕瑶珠平放在床上,道:“贤婿,你动手施救吧!”

司马明略一颔首,走近床前,飞指点她几处大穴,然后移锦墩坐在床边,运起“九阳神功”,手接对方天灵,把纯阳之气,徐徐贯入……

盏茶工夫之后,司马明汗如雨下,俊面泛白,而毕瑶珠心跳脉舒,粉腮透红。

“地君”夫妇,目不稍瞬的注视着爱女。

又是盏茶的时间过去,毕瑶珠嘤咛出声。

司马明收回手掌,就床边地下跌坐调息。

毕瑶珠睁目坐起身来,一眼看见床边地下正在调息的司马明,恨哼一声,举掌就向司马明当头按去。

“珠儿不可!”

“地君”伸手抓住她的皓腕,又道:“事出误会,他为了救妳已损耗不少真元,妳下去休息吧!”

毕瑶珠收回手掌,再度瞥了司马明一眼,转身从暗门隐去。

司马明调息完毕,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眼前只剩下“地君”一人。

“地君”伤感的道:“贤婿,‘地堡’重任,落入你的肩上了!”

“小婿不敢负岳丈大人之望!”

“好极,还有希望你善视红儿……”

“我会的!”

“盼你珍重,可以走了,记住我方才嘱咐你的话!”

“小婿记下了,就此拜别!”

司马明叩别“地君”,下了“鬼塔”,塔门早已开启,只是不见半个人影,他依然照来时的老办法,踏水越湖。

顾盼间,已到了岸上。

回首“鬼塔”,心中不无怆然之感,显赫不可一世的“地堡”之主,将如此没没以终了,但,他应当心安理得的,正如他自己说的,是在“忏情”。

他同时也感慨着江湖中波诡云谲,世事无常。

蓦然——

破风之声,震耳传至。

无数人影,星飞丸射而来。

司马明目光犀利,已看出来的是“地堡”属下,当先的是他的妻子毕瑶红和“左辅”“右弼”,再后面是各堂主及执事人等,不下两百人之多。

惊“噫!”声中,人影纷纷泻地。

毕瑶红意外惊喜的叫了一声:“明哥,想不到你先到了!”

司马明苦笑了一声,道:“红妹,堡中人已悉数出动了?”

“是的,只留少数人看守。”

左右辅弼双双上前施礼道:“参见驸马!”

司马明急摆手道:“两位免礼!”

接着,堂主以上的执事人等,也纷纷上前见礼。

司马明一面应付着堡中人的缛礼,一面在疾转着念头,以什么托辞,来阻止毕瑶红等的复仇行动?

“地堡”所有高手,全怀着满腔悲愤而来,复仇的火,在每一个人的心底燃烧。

自公主毕瑶红以下,全部挂孝。

司马明一阵深思之后,已有成竹在胸,为了“地堡”之主的最后命令,他不能不硬起心肠撒谎。

毕瑶红杏目蕴泪,凄切的道:“明哥,现在由你作主指挥……”

“由我作主?”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难道你——”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什么?”

“你看到湖边的尸体和积血吗?”

所有的目光,随着话声扫向地面,然后又回到司马明的身上。

毕瑶红惑然至极的道:“明哥,到底什么回事?”

“我已替‘地君’报了仇!”

“你……”

“不错,血洗‘鬼塔’!”

所有“地堡”属下,一个个面现骇极之色,以一己之力,能血洗“鬼塔”,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

但,话出自驸马之口,谁能不信。

毕瑶红悲声道:“明哥,我爹的遗体呢?”

司马明不虞有此一问,登时为之一窒,但马上就转过念来,道:“已在赴约失手之日,被沉湖底!”

“沉入黑湖?”

“嗯!”

毕瑶红悲呼了一声,朝湖边跪倒,放声痛哭。

其余所有“地堡”属下,也纷纷朝湖下跪,以示对“地君”葬身之处的哀悼。

司马明身为为驸马,常然不能不有所表示,只好傍着跪了下去。

空气在一时之间,显得凄凉而严肃,但真实情况,只有司马明心里明白。

久久之后,司马明劝毕瑶红止住悲啼。

全体起立,黯然对着黑湖鬼塔。

毕瑶红突地一顿脚道:“明哥,我要毁去这塔!”

这话使司马明暗地一惊,急道:“红妹,依我之意,就到此为止算了……”

“为什么?”

“黑水湖含蕴剧毒,中之立毙,我已替‘地君’讨回了血债,如果再有所行动的话,势必又要无谓断送一些生命!”

“你在初时何以不毁此塔?”

“这办不到的!”

“办不到?”

“此塔纯系生铁铸造,毁之谈何容易!”

“就这样算了?”

“红妹,‘鬼塔’已付出相当代价,‘地君’当可瞑目了!”

毕瑶红父女情深,止不住又潸然泪下,如一枝带雨梨花,司马明心中十分不忍,但他不能违背“地君”之命,说出真情实话呀!”

“左辅施光廷”,“右弼周允中”双双上前,躬身道:“属下有所请示?”

“请讲。”

“左辅”恭谨的道:“堡不可一日无主,请附马即日回驾,就‘地君’之位?”

司马明一震,道:“地君新丧,这事应等百日之后再议,同时本人在江湖中尚有私人恩怨未了,一旦正名,对名声与立场诸多不便,两位以为如何?”

说着,又转向毕瑶红道:“红妹,妳知道我的处境,堡中一切由妳暂摄,可以吗?”

毕瑶红迟疑了片刻,无声的点了点头。

“左辅”“右弼”互望一眼之后,双双施礼道:“谨遵驸马之命!”

说完退了开去。

司马明松了一口气道:“红妹,可以下令回程了!”

“你呢?”

“希望妳能原谅,我必须立即返回中原索仇!”

“你不陪……”说了半句,觉得当属下之面不雅,顿然止住。

司马明轻轻一笑道:“红妹,来日方长!”

毕瑶红眼圈一湿道:“好,明哥,你保重!”

“我会的,妳也保重!”

司马明深深地注视丁毕瑶红片刻,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不敢想像将来,对“毒中之毒”的诺言,已决定了他的命运。

为了仇,为了恨,他必须杀死“毒中之毒”。

为了报“毒中之毒”数次救命之恩,他只有以死全义。

他黯然神伤的别了他的第二任妻子毕瑶红,疾扑中原道。

仇与恨在他血管中奔流,冲淡了他的儿女之情。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活捉骆子瑜,血洗“梅花会”。

两个时辰不到,他已奔行了百里之外。

正行之间,只见三个道士,一字式站在路旁一株巨树脚下。

司马明一念好奇,急刹身形。

三道士各穿黑灰青三色道袍。

司马明不由一愕,从这特异的服色上,他知道这三个道士是当今“武当”门下杰出的剑手“武当三秀”。

“武当三秀”不言不动,兀立如三尊石像。

司马明大感惑然,不知“武当三秀”何以远来边荒之地?但对方既然不理不睬,自己也不愿上前搭讪,想了一想之后,发足……

蓦地——

他发现“武当三秀”身前,一片刺目红色。

血!

他不由怦然心震,一闪身迫近“武当三秀”面前,仔细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是三具死而不倒的尸身。

“武当三秀”会一齐死在官道之旁,的确令人骇异。

看那血迹,似乎死的时间还不太长。

再一看,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穿胸使者!”

原来三秀每人胸前各被利刃洞穿,这种杀人手法,除了“穿胸使者”再不会有其他的人。

“武当三秀”侠名卓著,何以会死在“穿胸使者”之手?

“穿胸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

展开恐怖屠杀的目的何在?

会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自己当初首次被“穿胸使者”找上时,对方曾以为自己与骆子瑜是一路,如此看来,骆子瑜必然也是“穿胸会”要杀的目标之一……

如果让“穿胸会”侦知骆子瑜就是“梅花会”幕后主持人的话,自己的苦心孤诣岂非落空?

想到这里,他要立即赴“梅花会”总坛索仇的心也更切。

随着,另一个问题涌上心头,就是那“梅林奇阵”,这是索仇唯一的最大阻碍,破不了那“梅林怪阵”,就无法进入会坛。

两道剑眉,不由深深地结在一起。

蓦在此刻——

一个声音倏地传来,道:“司马明,幸会!”

司马明暗吃一惊,俊目掠处,只见一条白影,幽灵似的现了出来。

这白色人影,赫然正是“穿胸使者”。

看来“穿胸使者”在杀了“武当三秀”之后,并未离开现场。

司马明带煞的目芒一扫对方,冷冷的道:“武当三秀是你所杀?”

“不错!”

“他三人何事该杀?”

“当然有该杀的理由!”

“妳倒说说看。”

“这不关你司马明的事!”

“如果在下要管呢?”

“你管不了!”

司马明登时怒火上升,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在下不信管不了!”

“穿胸使者”冷冷一笑道:“司马明,你自身难保,还替死人操什么心?”

司马明向前迈了两个大步,慄声道:“两个照面之后如果妳仍活着,我从此不叫司马明!”

“穿胸使者”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道:“你可能没有机会!”

“那妳马上就试试看……”

“慢着!”

“妳还有屁要放?”

“司马明,说话客气一点!”

司马明不由俊面一热,他想起对方是一个少女,这话确实太粗鄙了些,当下道:“有话快说。”

“我们会长要见你!”

司马明一怔神道:“要见我?”

“不错!”

“为什么?”

“你怕?”

司马明傲然道:“在下生平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穿胸使者”发出一声轻笑道:“阁下口气不小!”

司马明一哼道:“你不服气?”

“见到我们会长之后,你会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怕!”

“哼!”

“现在随我来。”

“带路。”

司马明随着“穿胸使者”之后,一路紧行疾驰,顾盼之间,来到一条怪石如林的峡谷之内,“穿胸使者”一刹身形,道:“到了!”

司马明目光四下一扫,道:“这就是‘穿胸会’会坛所在?”

“少说话,稍待自然明白!”

这时——

一个胸绣血红小剑的白衣少女,突然出现,娇声道:“师姐回来了。”

“师父她老人家呢?”

“在静室中!”

“速禀师父,司马明已到!”

“哦!”

那白衣少女惊愕的瞟了司马明一眼,没入怪石之中。

“穿胸使者”忽地道:“司马明,听说你两招击败少林被尊为活佛的‘慧光和尚’,有这事吗?”

司马明暗忖,江湖中传言好快,竟然已传到了天南边荒,口中漫应道:“不错,有这回事!”

“你所施的并非‘南邪’一脉的武学。”

“这个……怎么样?”

“你另有所承?”

“在下恕不作答!”

白衣少女再度出现,道:“师姐,师父有命,直接到‘血坛’!”

“有劳师妹!”

“不敢!”

司马明不由怦然心惊,“血坛”,好刺耳的名称,自己与“穿胸会”迭次为仇,不知对方如何对付自己?……

心念未已,只见“穿胸使者”当先举步道:“跟我来!”

司马明心念一转,凭自己所学,难道真的畏缩不成,坦然的跟着走去。

怪石如林,左穿右插,像是入了迷宫。

半刻之后,眼界一宽,迎面现出一座高约五丈的白石高台,台前,一座石牌,石牌的横额上面两个斗大的红字:“血坛”。

石牌之后,一列石阶,直达台顶。

司马明见这光最,不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

“穿胸使者”在距石牌丈远之处,停了脚步。

两队白衣人,从“血坛”两侧缓缓步出,雁翅般排在石牌两边,俯首肃立。

空气在死寂中透着莫名的恐怖。

台上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噹!噹!”

台上传处两声清亮的钟声。

“穿胸使者”一摆手道:“请登台!”

司马明略一瞻顾之后,昂首步上台阶……

“穿胸使者”紧随其后。

台顶——

迎面一张石凳,石凳周遭,全是紫黑色的斑痕,一望而知,那是陈年血迹。

居中,一张巨形石案,案后长背石椅之上,高踞着一个白衣蒙面人,另十一个白衣人环列在后。

“穿胸使者”朝居中行了一礼之后,悄悄地退入十一人的行列。

司马明傲然卓立,面对那居中的白衣人。

白衣人两道目芒,透过面巾小孔,如电炬般的直照在司马明的面上,从目芒中,可以看得出这白衣人内力修为相当骇人。

司马明忍不住首先开口道:“阁下就是穿胸会长?”

“不错!”

语冷如冰,但却尖柔,这说明了“穿胸会长”是个女人。

想不到这震撼了整座武林的会帮首领,竟然是一个女的。

“穿胸会长”以慑人的音调道:“司马明,你确实是‘南邪’的门下?”

司马明一亮手指上套着的“魔环”,道:“不错!”

“与骆子瑜是什么称呼?”

提起骆子瑜,司马明不由一阵血热沸腾,恨恨地哼了一声道:“会长为什么提起这个?”

“当然有道理!”

“说起来,我们是师兄弟!”

“穿胸会长”目芒一闪,煞光一隐而逝,又道:“你们是师兄弟?”

“不错!”

“骆子瑜现在何处?”

“会长要知道他的下落?”

“不错!”

“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只据实回答本会长的问话!”

这口吻,像是在讯问口供,司马明不由傲性大发,冷声道:“会长在讯问口供?”

“也可以这么说!”

“在下可不是阶下之囚?”

“司马明,现在你已经是属于本会的囚犯了!”

司马明怒极反笑道:“会长大言不惭……”

“住口,司马明,你虽是‘地堡’驸马,但那并不足恃,你的名字已列入了穿胸榜,本会长坦白告诉你!”

“哈哈哈哈……”

“你说是不说?”

司马明一阵狂笑之后,道:“不说!”

“你不要后悔!”

“恐怕后悔的不是在下!”

“拿下!”

“穿胸会长”一喝之下,两个白衣人,应声而出,欺向司马明。

司马明大喝一声:“找死!”

身形才动,但觉腿脚一紧,数道环索,已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把大腿以下,綑绕得结结实实的。

这种机关布置,的确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司马明肝胆皆炸,用力一挣,竟然纹丝不动,显见这些套索铁环全是特制的。

两个白衣人,已到了司马明的身前,出手便点……

司马明下盘被制,但上身仍然活动,双掌照定来人,猛然劈出。

以他目前的功力,盛怒之下发掌,威力岂同等闲。

惨号传处,两个白衣人飞泻而出,直往台下落去。

“穿胸会长”怒哼了一声,伸手在座椅把手之上一按。

司马明立脚之处,突地裂了开来,身形陡地往下沉落,沉至中途,裂缝合拢,把他紧紧挟住,只剩下半身在外。

这样,他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司马明目眦欲裂,切齿道:“如果我司马明不死,穿胸会将鸡犬不留!”

“穿胸会长”森森一笑道:“可惜你死定了!”

“鬼蜮伎俩,算什么行径……”

“对付你这等禽兽,难道还要谈道义不成?”

司马明气得几乎喷血,慄声道:“住口,穿胸利刃,比野兽毒虫更为残忍……”

“住口,穿胸利刃,绝不妄杀半个无辜的人!”

“鬼话!”

“司马明,你说出骆子瑜的行踪,本会长给你一个痛快!”

“办不到!”

“你会办得到的!”

话声中,数缕指风,凌空射向了司马明。

司马明全身一颤,但觉真气迅速的消散,逆血倒流,顿时虫行蚁咬,像是活生生的撕裂,痛苦莫堪名状。

这真是天下第一等酷刑,任你铁铸铜浇也难禁受。

司马明的钢牙几乎咬碎,汗珠滚滚而落,硬忍住不哼出声。

“司马明,你说是不说?”

“不……说!”

“看你能挨得了多少时辰?”

“我……杀……”

他终于昏死过去。

“天殷穴”上一震,他又苏醒过来,椎心裂骨之痛,一阵紧似一阵。

“司马明,你说了本会长给你一个痛快!”

“办……不……到……”

他第二次昏死过去……

不久,又醒了过来,逐渐进入麻痹状态,额上的青筋,股股暴隆而起。

“穿胸会长”依然冷酷的道:“司马明,这说不说?”

“不……”

“你既不说,本会长也不强你说,只要骆子瑜仍在世间,总有无法遁形的一天,现在,你将是‘血坛’易主之后,第一个祭品!”

司马明将成为“血坛”的牺牲品。

“准备献祭!”

“穿胸会长”一声令下,空气骤然紧张,十个白衣人纷纷动身布置。

司马明不由魂飞魄散,看来今天势非命丧此地不可了。

两个白衣人,把司马明拖了过来放上石凳,手脚牢牢的缚在四角,然后一按机扭,那石凳忽地竖立起来,正对当中石案。

“穿胸使者”手持森森利刃,高举过顶,站在司马明身前。

其余的白衣人分布在台的四角。

司马明自被“穿胸会长”以特异指风隔空点穴之后,真气涣散,神功无法提聚,根本无从反抗,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儿。

他索性闭上了双目。

这一刻,他完全被死神的阴影控制,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静等着利刃插进胸膛。

他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的名字何以会列入“穿胸榜”,唯一的解释是他与骆子瑜同门,而“穿胸会”对骆子瑜似乎志在必得,而株连了他……

“穿胸会长”声音森冷刺耳的道:“行刑!”

“嗤!”的一声,司马明心窝一凉,胸衣已被撕开……

“且慢!”

“穿胸会长”大喝一声,那声音是颤抖的,充满了骇异的成份。

司马明双目电张,迫视在“穿胸会长”的身上。

“穿胸会长”慄声道:“司马明,你父母是谁?”

司马明自份必死,想不到“穿胸会长”突然改变主意,停止行刑,追问自己的身世,这事情透着蹊跷,令人莫测高深,虽在生死边缘,但他冷傲之性未改,寒声道:“什么意思?”

“问你的身世!”

“身世?似乎没有告诉妳的必要!”

“司马明,你心窝上的刀痕……”

司马明为之心头大震,对方何以问起这刀痕来,莫非……

他颤慄了!

他记起“偷星盗月施万全”告诉过他的那一幕惨剧。

“穿胸会长”身形微见抖颤,再次道:“司马明,说呀,你心窝上的刀痕!”

司马明激动的道:“妳……妳是谁?”

“本会长在问你!”

“在下司马明!”

“我知道,你真的是姓司马?”

“会长以为不是?”

“你父亲是谁?”

司马明咬了咬牙,道:“四海游侠司马宏!”

“穿胸会长”陡地站起身来,一晃到了司马明身前,慄声道:“你说谁?”

“司马宏!”

“没有错!”

“在下还不至冒人作父!”

“穿胸会长”退了两个大步,喃喃的道:“不可能呀!会是他?他……分明已经无救了……不可能……”

司马明一颗心不由怦怦乱跳起来,从对方的自语中,他似乎觉察出了些端儿倪?,难道对方会是……

他不敢想像这会是事实。

于是,他试探着道:“会长认识家父司马宏?”

“岂止认识,我是……”

“是什么?”

“你真的是司马宏的儿子?”

“一点不错!”

“可是司马宏已死于十五年前……”

“不错,家父被武林败类,联攻而亡!”

“你真的是……”

“在下当时重伤将死,家母不忍见在下濒死痛苦之状,所以用刀扎进在下的心窝,复被仇人踢落绝谷,天幸遇救……”

“穿胸会长”身形呈摇摇欲倒之势,激颤至极的道:“你怎知你的身世?”

“当年惨案发生之时,曾有人暗中窍窃?窥?视!”

“哦!你知道全部经过?”

“是的!”

“穿胸使者”素手一挥,向身旁的白衣人道:“你们退下!”

白衣人俯首躬身,退下血坛,台下的也相继退下。

司马明真不敢想像这会是事实,突如其来的奇迹,使人疑是梦幻。

他已经猜到对方是谁,只待最后的证实。

“穿胸会长”缓缓扯落面纱,美而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咽声道:“孩子,你知道我是谁?”

司马明凄然唤了一声:“妈!”

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他做梦也估不到“穿胸会长”会是他日思夜念的母亲“散花女王芳兰”。

在他的记忆里,没有慈思的影子,但从他阿姨王芳翠的形貌上,他摹拟出母亲的轮廓。

现在,他的母亲,与他想中的形象,相差不远。

而且,母子天性,目光相接之下,自然有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应。

“散花女王芳兰”扑了上去,解开司马明的綑缚,一把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天伦之泪。

也是慈母心声!

只哭得天地为愁,草木悲凄!

久久之后,似乎心中沉积的哀伤已随泪水泻尽,才止悲收泪道:“孩子,这不是梦中?”

“妈,不是梦,是真的!我找妳老人家已经很久了!”

“孩子,告诉妈你这些年来的经历?”

司马明一字一泪的把苍山虎头峰下,巧被“邪神许昌”所救说起,直说到现在母子相见为止。

说到伤心之处,母子俩忍不住又相抱而泣。

当一切叙述完毕之后,司马明才提到“梅花会”的一段……

“穿胸会长”一听爱儿提到生死之仇骆子瑜,登时芳容大变,切齿道:“骆子瑜就是‘梅花会’幕后操纵的人?”

“是的!”

“我誓要把他碎尸万段……”

“妈,这事由孩儿去办,骆子瑜不单是我家的血海仇人,同时也是欺师灭祖的叛徒,孩儿受师父‘南邪’遗命清理门户,两件事一并办!”

“孩子,皇天不负苦心人,想不到你奇迹似的没有死,还奇缘迭遇,练就了这一副身手,不错,这血债应该你去讨还,你父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只是我……”

“怎么样?妈!”

“穿胸会长”惨然一笑道:“孩子,我没有面目见天下人,更没有面目见你父于地下……”

说至此,笑变成了哭。

司马明当然知道他母亲言中之意,是指当年被骆子瑜奸污而言,但,她当年牺牲自己,乃是为了司马宏一脉,谁能料到骆子瑜豺狼其心,造成这惨绝人寰的悲剧。

当下沉声道:“妈,妳当初之所以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全是为了孩儿,孩儿相信父亲泉下有知,定会了解妳的苦心……”

“孩子,妈当初是错了!”

“妈,妳没有错,如果这样说,孩儿无容身之地了!”

“孩子,不谈这个,妈之所以含垢忍辱,苟活至今,目的是要报仇雪恨……”

“妈怎会做了这‘穿胸会长’?”

“你听说过‘正义之神’这名号没有?”

司马明一震道:“一甲子前,君临天下,武林黑白两道尊为神明的“武林之神’!”

“不错,他老人家就是这‘血坛’的主人!”

“血坛主人?”

“他老人家筑这‘血坛’的目的,就是要惩治江湖中的巨奸大恶之徒,用彼等之血洒沥此坛,以示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哦!”

“为娘的十五年前,奇缘巧合,得到他老人家所遗武功宝笈,因此自许为他老人家的传人……”

“那‘穿胸会’的名称……”

“散花女王芳兰”面上突现怨毒之色,切齿道:“孩子,‘穿胸会’只是一个假托的名义!”

“假托的名义?”

“不错,目的在报仇!”

“为什么要用这名义报仇呢?”

“孩子,当年刺进你胸膛的短剑,就是现在的这柄‘穿心利刃’,为了纪念你的死,为了恨,我誓言要以这利刃一一刺穿仇人的胸膛!”

“哦!”

司马明又告潸然泪下。

他现在才明白所谓“穿胸榜”,全是昔年的仇家,而迭次丧生在“穿胸利刃”之下的,当然全是榜上有名的仇人。

“孩子,我们到屋里憩憩,有话回头再谈!”

司马明擦干眼泪,点了点头,这一刻,他失去了叱吒风云的豪气,在母亲面前,他像任何普通孩子一样。

母子俩下了“血坛”,通过一条曲折的甬道,来到一座苍古的石屋中。

两个白衣女子,立时出现,垂首恭立一侧。

“散花女王芳兰”朝司马明一指道:“这是少主!”

两个白衣少女齐齐躬身为礼,尊了一声:“少主!”

司马明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的朝其中之一扫了一扫,那少女正是被司马明揭过蒙面巾的“穿胸使者”之首。

“散花女王芳兰”淡淡的一笑道:“孩子,你们谅不陌生,她是十二使者之首,叫余艳秋!”

首席使者余艳秋,娇羞的低下头去。

那副羞人答答的样子,的确惹人遐思,但,司马明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这看似荏弱的美艳少女,会是江湖中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穿胸使者”,真是件令人难以想像的事。

“散花女王芳兰”目光一扫四使者,道:“妳们可以退下去了,把酒席开到内厅,艳秋领少主去沐浴更衣!”

“遵命!”

三少女施礼退下,余艳秋福了一福道:“少主请随我来!”

司马明心里可不大愿意要余艳秋侍候,但不愿拂逆母亲之意,只好跟了去。

…………

画烛高烧。

陈设淡雅古朴的内厅中,摆了一席盛宴,“散花女”坐在上座,司马明侧面相陪。

旁边,仅有余艳秋一人执壶随侍。

是太多的悲哀,也许是太多的喜乐,母子俩竟然有食不下噎咽?之感。

“孩子,这好像是一场梦……”

“妈,是的,一场真实的梦!”

“孩子,为娘的已感到满足了,毕竟造物还是待我不薄,你成人了,也成家了,更完成了你父亲当年的梦想,习得“血剑”“魔花”所载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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