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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岛主离逃狡狐计

俞立忠把假死人挂到树上,便举步前进,林中遍布着奇形怪状的岩石,极是崎岖难行,两人绕树越岩走了顿饭光景,树林忽尽,视界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座气派巍峨的大宅第!

这宅第金碧辉煌,楼阁飞檐腾龙,不逊于中原一般官邸,大门两旁有一溜红墙,宅外花木扶疏,呈现着一片幽静和祥的仙气!

大门上,横挂一匾,上刻“火琉神府”四字,字体潦草而苍劲,浑然有致!

俞立忠和红小萍一见那匾额上的“火琉神府”四个字,就知此岛正是火琉岛,而火琉神府也必定是“火琉岛主聂卫公”的居停之处,故心中十分高兴,但这时两人都没有开口说出来,因为此刻的火琉神府大门外,正冇一位老人面对紧闭的大门盘膝端坐于地,那种奇怪的行径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那老人,满头白发披肩,身穿一袭大红袍,身材异常魁伟,由于他面向火琉神府的大门,因此无法看见他的面貌,但从老人端肃的神态观察,俞立忠断定对方是一位武林绝顶高人!

当然,那老人绝非火琉岛主聂卫公,因为假如他是火琉岛主聂卫公,他怎会趺坐在自己府第的大门外呢?

从那情形推测,似乎那老人是由外面来的,不知甚么缘故,竟尝了火琉岛主聂卫公的闭门羹,而老人的忍耐功夫也十分老到,就在门外枯坐等候,好像在向火琉岛主聂卫公表示抗议:你聂卫公一天不接见,老夫就在此等候一日,一月不接见,老夫就在此等候一月!

俞立忠拉着红小萍悄悄退回林中,低声道:“这红袍老人必是那艘黑船上的人!”

红小萍点点头,也低声道:“他坐在大门外,想是火琉岛主聂卫公不肯与他相见,但那红墙并不高,他为何不越墙进去?”

俞立忠道:“那墙虽不高,可是‘火琉岛主聂卫公’的威名却高得可怕,他不愿接见的人,那即令是同心盟盟主,只怕他也不敢硬闯进去!”

红小萍道:“如今我们可怎么进去?”

俞立忠道:“别急,我想先看看这红袍老人是谁——”

一语甫毕,忽闻“伊!”的一响,火琉神府的大门开了,一个仆人装束的老人跨出大门,他看也不看那红袍老人一眼,却向俞立忠和红小萍藏身的树林望过来,高声道:“那位小哥和小姑娘请速离开本岛,免遭杀身之祸!”

俞立忠听得心中一惊,想不出火琉岛主聂卫公是如何发现自己两人的,心想对方既能足不出户便知自己两人来到火琉岛,自己若不赶快出去与他相见,那就要造成误会了,想到这里,立即举步走出树林,抱拳一拱道:“在下同心盟第十三号金衣特使俞立忠,奉同心盟盟主之命,携有盟主亲函面呈聂岛主,请老人家代为通报并予引见!”

那老仆人听了似乎甚感意外,凝目轻“噢!”了一声,招手道:“你过来!”

俞立忠便与红小萍移步走过去,走到那红袍老人身后时,忽见那红袍老人由地上一跃而起,转对俞立忠咧嘴笑道:“小子,你把那封信交给老夫,老夫替你引见聂岛主!”

一见红袍老人的面孔,俞立忠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拉着红小萍飘退二三丈。

你道这位红袍老人是谁?

原来竟是十二武煞星的武狐左丘龙!

这位武狐左丘龙,上次奉“老山主”之命去汉阳“仙鹤楼”及武昌“黄鹤楼”收账,由于所押送的一百多万两银子,悉数被俞立忠设计劫走,后来又被骗去莫干山跑了一趟冤枉路,时至今日,他必已明白当日那个“摘星剑狄化龙”即是眼前这个俞立忠化装的,所以他对俞立忠的痛恨,必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因此俞立忠一见是他,就知噩运临头了!

果然,武狐左丘龙讲完话后,随即面现杀气地向俞立忠一步一步迫过来,口发冷笑道:“嘿嘿,狄镖师,想不到我们竟会在此遇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俞立忠连忙一推红小萍,说道:“小萍,你站开去!”

红小萍也知道自己带不上忙,专往旁跳开。

俞立忠翻腕撒出长剑,嘻嘻笑道:“老狐狸,你跑到这火琉岛上来干甚么?”

武狐左丘龙狞笑道:“等着收拾你小子的狗命!”

话落,双掌张如虎爪,猛扑而出!

他已猜出俞立忠前来火琉岛的目的,故打算在火琉岛主聂卫公尚未现身之前将俞立忠打杀,夺取蓬莱仙翁葛怀侠的书函予以撕破,使火琉岛主聂卫公无从得知俞立忠前来火琉岛的目的。

俞立忠自然也明白对方的心意,是以一见他扑到,倏地斜身掠开三丈,大笑道:“老狐狸,这火琉岛不是没有主人,你敢放肆么?”

武狐左丘龙不再开口,大袖一挥,身形一转,再度猛扑过来。

俞立忠自觉跟他斗个百招绝无问题,而在百招之内,火琉岛主聂卫公不致于仍躲着不出来,只要他一出来,自己就可脱险了,是故不再闪避,捧身横跨一步,使出一式“太公钓鱼”疾撩而上!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愿者回头,武狐左丘龙上次曾吃过俞立忠的亏,深知俞立忠不是好吃的果子,这时一看他攻出的剑招平平无奇,反而不敢大意,忙的刹住扑势,右掌暴探,隔空抓出一手“黄蜂钻花”!

俞立忠早知对方会有这一手,当下不慌不忙将身一挫,避过对方隔空发到的指力,再抬脚右跨,长剑一横,来了一招“犀牛望月”扫向对方腰身!

双方相距寻丈,这一剑似乎无法扫中对方,但武狐左丘龙可一点也不敢这样想,他知道俞立忠在剑术方面有特出的造诣,已练成伤人于百步之外之能,故一见之下,立即纵身跳起,双掌一扬,推出两股势若狂飙的掌风!

这也正是他制胜的凭仗,他知道俞立忠武功虽高,功力毕竟还差他一段距离,要想杀死俞立忠,只有用自己雄厚的内家掌力疾攻一阵,在俞立忠疲于奔命之际,乘隙使出杀手锏方能奏功。

而他掌力之雄厚,确非俞立忠所能硬接,因此俞立忠发觉对方打出人劈空掌,急忙一个翻身纵退数丈外。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下,俞立忠原先立足之处,当场被武狐左丘龙的掌风击开一个深达一尺的土坑!

接着,武狐左丘龙双掌连扬,凌厉的掌风像澎湃巨涛连续涌出——

“轰!”

“轰!”

“轰……”

俞立忠在土烟飞扬中左飘右闪,身法美妙至极,一些也没有“疲于奔命”之态!

武狐左丘龙为人狡猾阴险,他一见自己雄猛的掌力奈何不了俞立忠,心中已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但他却仍不动声色的发掌攻击,并且一掌比一掌快,一掌比一掌凌厉!

而,就在双掌不停的推送之间,算定俞立忠下一步所将跃落的方位,忽然不声不响向那方位挥出一股无声无气的阴柔掌力!

果然俞立忠真的向那方位跳去,也正好迎上那股阴柔掌力,只闻“蓬!”的一声,俞立忠面色一变,踉踉跄跄的倒退数步,一般跌坐于地!

“嘿!”武狐左丘龙发出一声得意的狞笑,乘机疾扑过去,双掌齐出,对准跌坐地上的俞立忠猛劈而落!

“轰!”掌风过处,武狐左丘龙突然上身一仰,脚下“登登登”倒退了三步!

那原来跌坐地上的俞立忠此刻已不见踪迹,却换上了一位发鬓皤皤的黄衫老人!

老人年约九旬,豹头虎目,方面大耳,生相不怒而威,有一股慑人心魂的威严!

这老人,敢情正是火琉岛主聂卫公,他神威凛凛的巍立在俞立忠跌坐的地方,双目闪射着锐利的寒芒,冷冷注视武狐左丘龙一阵,开声缓缓道:“左丘龙,你可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在老夫大门前撒野?”

武狐左丘龙眼睛一扫附近,发现俞立忠坐在左方三丈外红小萍的身边,心知他是被火琉岛主聂卫公用内家真力托开的,心中暗恨,当下朝火琉岛主聂卫公拱拱手,皮笑肉不笑道:“聂岛主勿生气,这小子偷入火琉岛,老夫只想代聂岛主教训教训他!”

火琉岛主聂卫公冷灾道:“谢了,老夫的火琉神府中有不少仆人,处置偷入火琉岛者,是仆人的事情,你左丘龙大可不必越俎代庖!”

武狐左丘龙不由老脸发赤,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就一掌打过去,但他此番也是衔命而来,在目的未达之前,不敢与对方翻脸,故只“嘿嘿”干笑道:“聂岛主与我们十二武煞星毫无过节,老夫今番又是越山跨海来到此地,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火琉岛主聂卫公冷峻地道:“不错,老夫与你们十二武煞星毫无过节,但也毫无交情可言!”

武狐左丘龙笑道:“交谊是可以建立的,不是么?”

火琉岛主聂卫公摇摇头道:“老夫无意与任何人建立交谊!”

武狐左丘龙打算拿话扣住他,乃乘机问道:“包括四海同心盟的蓬莱仙翁葛怀侠?”

俞立忠心中一惊,他已知道眼前这位火琉岛主聂卫公是个孤傲冷僻之人,在此场合,他的答覆必然又是一个“不错”,而那样一来,蓬莱仙翁葛怀侠的希望就将成为泡影,因而闻言之下,连忙抢着大声道:“聂岛主,在下奉同心盟主之命,携函面呈聂岛主,请聂岛主过目!”

说着,忙将书函取出起身走到火琉岛主聂卫公面前,双手递了上去。

这封书函,俞立忠是放在怀中一只不怕水浸的革囊内,故并未被海水浸湿。

火琉岛主聂卫公虽说不愿与任何人交往,但一听蓬莱仙翁葛怀侠派人带信来,便知有特别事故,当下伸手接过,将书函拆开来。

武狐左丘龙心中十分着急,开口道:“聂岛主,你不敢回答老夫的问话么?”

这“不敢”两字,带有很重的相激意味,以火琉岛主聂卫公的个性,必然无法忍受,而他若开口回答,也必然逃不出武狐左丘龙的圈套,是以俞立忠又听得一惊,忙道:“老狐狸,聂岛主在看信,你若懂得礼貌,就该闭住你的嘴!”

火琉岛主聂卫公原想回答,但听了俞立忠的话后,也就把话咽住,凝神看起信来了。

武狐左丘龙气得面色铁青,目露凶光瞪了俞立忠一眼,又转向火琉岛主聂卫公笑道:“老夫闻说聂岛主当年曾败在葛怀侠的掌下,想不到聂岛主已不计前嫌,和葛怀侠通起信来啦!”

俞立忠朗笑道:“聂岛主乃是一代武学大宗师,行为光明磊落,他胜得起也输得起,老狐狸你这样说,岂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火琉岛主聂卫公虽在看信,对他们两人的“唇枪舌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听了俞立忠的话,心里十分受用,忍不住抬目向俞立忠咧嘴一笑!

俞立忠心中大喜,他知道火琉岛主聂卫公这一笑的价值太大了。

武狐左丘龙暗“哼!”一声,又开口道:“聂岛主,我们‘老山主’的武功天下无敌,他曾说过,以他一人之能,再加上我们十二武煞之力,可以征服天下武林而有余,因此,此番‘老山主’命老夫前来邀请聂岛主,实是另有重大原因!”

他为人狡黠,生怕俞立忠再出言驳斥,故最后讲了一句使俞立忠摸不着头脑的话。

果然俞立忠因不知他所谓“另有重大原因”是甚么,是以无法置喙了。

这时,火琉岛主聂卫公已看完了信,他一面折信,一面抬目凝望武狐问道:“那‘重大原因’是甚么?”

武狐顿了顿,忽然面露苦笑道:“只怕老夫说出来后,聂岛主会误会老夫是在搬弄是非……”

火琉岛主聂卫公道:“你不妨说出来听听!”

武狐左丘龙道:“据说聂岛主数十年来一直蛰居在这火琉岛的原因是在苦练一门奇特的武功?”

火琉岛主聂卫公颔首道:“不错,怎么样?”

武狐左丘龙笑道:“但葛怀侠却对外宣称聂岛主所以一直不回中原,是因自知不是他的敌手!”

火琉岛主聂卫公冷笑道:“哼,你果然在搬弄是非!”

武狐左丘龙道:“聂岛主根据甚么认为老夫在搬弄是非?”

火琉岛主聂卫公一挥手中书信道:“根据这信,葛怀侠这封信措辞十分客气,假如他瞧不起老夫,便不会写这样的一封信!”

武狐左丘龙突然大笑道:“哈哈,你聂岛主也是个精明的人物,想不到竟如此容易受骗!”

火琉岛主聂卫公面色一变道:“老夫如何受骗了?”

武狐左丘龙笑道:“就因我们‘老山主’听到葛怀侠的那句话,所以才决定邀请聂岛主加入我方,而葛怀侠想必获知‘老山主’派老夫来此,心知不妙,故赶快修书派人送来,假意邀请聂岛主为同心盟出力,实则意在掩饰他的失言,这只要从老夫能够先他们来到贵岛之事实看,就知老夫之言非虚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当年曾与蓬莱仙翁葛怀侠交手输了一招,心中仍不无介蒂,这时听了武狐的一席话,颇觉有理,乃转对俞立忠寒脸问道:“小子,是这样的么?”

俞立忠潇洒一笑,忽然举手指着武狐左丘龙,目注火琉岛主聂卫公问道:“请问聂岛主,他是何许人,你还不知道?”

俞立忠摇头笑道:“不,在下知道,不知道的恐怕是聂岛主!”

火琉岛主聂卫公不由沉声道:“他是十二武煞星中的‘武狐’左丘龙,老夫怎会不知道?”

俞立忠笑道:“知道就好,在下要请问聂岛主,一个人以‘狐’为号,其为人该是如何?”

火琉岛主聂卫公恍然大悟,回望武狐左丘龙含怒道:“左丘龙,在老夫的脾气未发作前,你快走吧!”

武狐左丘龙心中真恨不得把俞立忠撕成一片片,他上次押银子被俞立忠劫去,那是因为不知“摘星剑狄化龙”就是俞立忠之故,说来还情有可原,如今面对跟他争取一位火琉岛主聂卫公,竟又栽在他手里,这事将如何向老山主开口解释?越想越气恼,不禁沉声一哼,冷笑道:“聂岛主不肯普老夫之言,老夫亦无可奈何,不过老夫在告辞之前,很想知道一件事!”

火琉岛主聂卫公道:“甚么事?你说吧!”

武狐左丘龙面露轻蔑笑意道:“刚才聂岛主说不与任何人建立友谊,这是否不包括葛怀侠?”

火琉岛主聂卫公冷声说道:“谁说不包括葛怀侠?”

武狐左丘龙心中一喜,正容点头道:“好,聂岛主既是不帮任何一方,老夫就此告辞!”

说罢,抱拳一拱,转身举步便走。

不,他刚刚抬起右脚时,就被眼前的一个人所怔住了!

原来,不知甚么时候,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年约双十,姿色颇美,只是秀发和衣饰均甚松乱,俏丽的脸上也带着几分迷迷糊糊,看起来像个傻姑娘,但又“傻”得讨人喜欢,使人生起遐思!

她歪头打量了武狐左丘龙一阵,又转动一对黑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俞立忠几眼,启唇娇声道:“爷爷,这两人都要请您去帮人打架的么?”

火琉岛主聂卫公一见自己的孙女出现,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就扮出笑脸道:“不是,燕儿,你快进去!”

燕儿忽的抿唇道:“爷爷您骗我!燕儿明明听见他们要请爷爷去帮人打架,是不是?”

火琉岛主聂卫公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你听错啦!”

燕儿跺足不依道:“爷爷您骗我!爷爷您骗我!爷爷您骗我……”

看样子,她确是个傻姑娘,嚷到末了,竟流泪“呜呜”哭了起来。

火琉岛主聂卫公虽是一代高人,但对这个宝贝孙女似乎一点办法也没有。看见她哭了,登时慌了手脚,忙道:“是是是,爷爷骗了你,爷爷该打,爷爷……”

燕儿破涕为笑道:“爷爷,您要帮哪一方?”

火琉岛主聂卫公心头一紧,赶忙转话,笑道:“燕儿,王妈正在厨房里做你最喜欢吃的盐水鸡,此刻大概做好了,你快进去看看!”

燕儿听如未闻,各问道:“爷爷,您要帮哪一方?”

火琉岛主聂卫公那张威严的面孔忽然闪过一抹凄凉之色,轻叹一声道:“燕儿,爷爷不能离开你,爷爷是谁也不帮的!”

燕儿玉手一指嚷道:“不,爷爷您要帮他!爷爷您一定要帮他!”

她指的是俞立忠!

俞立忠为之俊脸一热,他已看出火琉岛主聂卫公这个孙女是个傻姑娘,她根本不知道他俞立忠是谁,而现在刚刚见了面,就吵着要她爷爷帮助他,这显然是傻姑娘的“真情”流露……

火琉岛主聂卫公何等人物,他自然也看出自己孙女对俞立忠“一见钟情”了,心中不由大为震惊,忙道:“燕儿,他不是好人,爷爷不能帮他打架啊!”

燕儿只顾自己喜欢,那知甚么是好坏,见爷爷不答应,突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脚不停的乱踢着,哭着叫道:“燕儿要爷爷帮他,燕儿要爷爷帮他嘛……”

原来,火琉岛主聂卫公的儿媳均已早故,现在只有这个傻孙女和他相依为命,因此孙女虽然傻里傻气,却也爱之如掌上明珠,不管她要甚么总是对她百依百顺,这时见她坐在地上大哭大闹不觉大感不忍,冲口道:“好好,燕儿,爷爷依你便了!”

燕儿一听立刻停止哭闹,向俞立忠羞赧一笑道:“喂,我爷爷要帮助你了,你还不向我爷爷道谢么?”

俞立忠虽感啼笑皆非,心中却也暗暗窃喜,当下便朝火琉岛主聂卫公拱手一揖道:“承蒙聂岛主答允协助,在下谨先代表同心盟向聂岛主致谢!”

火琉岛主聂卫公长长叹了一声,道:“罢了!”

武孤左丘龙没想到来了一个傻姑娘,情势便急转直下,使自己再度成为失败者,心中恨得甚么似的,当下目注火琉岛主聂卫公问道:“聂岛主,你当真要为同心盟出力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颔首道:“不错,玉皇大帝的命令老夫可以不理!孙女的话却不能不依!”

武狐左丘龙嘿嘿笑道:“聂岛主如此决定,实属不智之举,还请聂岛主三思!”

火琉岛主聂卫公生性孤傲,除了自己孙女之外,对任何人都不卖账,这时一听武狐左丘龙语含威胁,登时心头发火,沉容冷叱道:“左丘龙,你再不滚蛋,就别想再走了!”

武狐左丘龙冷冷一笑,蓦然朝燕儿踏上一步,右手一扬,点了她的麻穴,再伸臂将她搂起,纵身掠上树梢,疾飞而去。

他动作异常迅捷,火琉岛主聂卫公和俞立忠一发觉要想出手抢救时,已是来不及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万万想不到武狐左丘龙竟敢在自己的岛上来这一手,一时惊怒交迸,厉吼一声,纵身疾追。

他身法快逾闪电,掠上树梢,只一晃身,瞬即不见!

俞立忠也回身拉起红小萍道:“小萍,咱们快去看看!”

他拉着她纵上树梢,却见武狐左丘龙和火琉岛主聂卫公已在二十几丈外,正向海边奔去,当即施展绝顶轻功急起直追。

转眼间,追到海边的一座峭壁上,只见火琉岛主聂卫公正在峭壁上暴跳如雷,那峭壁下便是海面,武狐左丘龙显然已抱着燕儿纵落海上那艘黑船上,但火琉岛主聂卫公不知在顾忌甚么,竟不敢跟着跳下去。

俞立忠急忙趋近峭壁边沿往下俯瞰,这才发现那艘黑船已在慢慢驶离岛边,而武狐左丘龙正抱着燕儿站在船头上,他一手按在燕儿的天灵盖上,看那情形,就知火琉岛主聂卫公只要跳落船上,武狐左丘龙便将一掌震毙燕儿!

这时,火琉岛主聂卫公急得直跳脚,怒吼道:“左丘龙,您真敢——”

武狐左丘龙仰脸大笑道:“有甚么不敢,你若敢跳下来,老夫一掌打死你这孙女儿!”

火琉岛主聂卫公投鼠忌器,自然不敢跳下去,眼看船已渐渐在远离火琉岛,只急得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大声叫嚷道:“慢一点,左丘龙,你到底要我怎样?”

武狐左丘龙长笑一声道:“两个条件,第一:你不得为同心盟出力,第二:你必须加入我方,接受我们‘老山主’的指挥!”

火琉岛主聂卫公连连点头道:“依你!依你!都依你!你快停船!”

武狐左丘龙道:“不,你聂岛主的意士容易为你孙女所左右,因此老夫决定先将令孙女带回总坛,等你聂岛主到达总坛报到后,再将令孙女交还给你!”

火琉岛主聂卫公急声道:“老夫又不知你们总坛在何处,如何去报到呀!”

武狐左丘龙道:“半月之后,你只要去到皖中的舒城,自有人现身接引你!”

火琉岛主聂卫公道:“老夫现在就跟你一道去如何?”

武狐左丘龙摇头道:“不,这样,大家一路上都不得安宁……”

说话间,船已驶离火琉岛二十多丈远。

火琉岛主聂卫公大声叫道:“左丘龙,半月后,老夫一定赶去皖中舒城,但在这中间,你们不许伤害我孙女!”

武狐左丘龙大笑道:“这个当然,但你如爽约不来,那就怪不得我们心黑手辣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目送黑船渐渐远去,心中百感交集,呆呆立在峭壁边,一直到那黑船已消失在远海上,仍是默默伫立着,一动不动。

俞立忠知道他心中正难过到了极点,打算安慰他两句,便走近他身边道:“聂岛主!”

刚一开口,火琉岛主聂卫公倏然身形半转,左掌搭上他天灵盖,双目暴射杀气地沉容冷笑道:“你知道么?假如没有你来,今天便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是个喜怒无常之人,由于悲痛孙女被掳,便迁怒到俞立忠头上,竟打算杀死俞立忠消气!

俞立忠心头陡然一震,但没有把心中的惊骇形诸脸上,力持静地道:“聂岛主欲杀小可?”

火琉岛主聂卫公威凛凛地道:“不错,老夫一生杀人无数,又何在乎你一个金衣特使!”

俞立忠微微一笑道:“除了杀我外,聂岛主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火琉岛主聂卫公沉声道:“老夫杀了你后,再去救我孙女!”

俞立忠道:“只怕聂岛主的心意并非如此!”

火琉岛主聂卫公沉“哼!”一声道:“你说甚么?”

俞立忠道:“聂岛主的心意,小可十分了解,聂岛主是想杀死小可两人后,再去投顺‘老山主’,这样武林中就没有人知道你聂岛主是被迫向‘老山主’归顺的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大怒道:“放屁!”

俞立忠道:“要不然,聂岛主欲杀小可的理由是甚么?”

火琉岛主聂卫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满脸愤怒的瞪望俞立忠一阵,突然仰天长啸一声,左掌向空中一场,转身便向岛中走去。

“噗!噗!噗……”

几只飞鸟,在他左掌一扬之下,由五、六丈高的空中跌了下来!

俞立忠站在他跟前,只见到他左掌一扬,根本没发觉他发出了掌力,这时一见他竟能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击毙高空的飞鸟,心头为之大大一懔,但也没有因此而吓呆,一见他转身而去,忙向红小萍一使眼色,举步跟了过去。

火琉岛主聂卫公倏地停步转身,厉声道:“你们还跟过来干甚么?”

俞立忠跟着停步,笑道:“聂岛主已答应为同心盟效劳,小可等着带聂岛主去与葛盟主会合!”

火琉岛主聂卫公吼叫道:“老夫要救孙女,不去见葛怀侠了!”

俞立忠道:“聂岛主乃是一代武学大宗师,说话怎可出尔反尔?”

火琉岛主聂卫公目中又露凶光,道:“老夫就是出尔反尔,怎么样?”

俞立忠不敢逼他过甚,耸耸肩道:“那么,小可只好回去向葛盟主说明不能请得聂岛主的原因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道:“这不干老夫之事!”

俞立忠道:“但聂岛主想必已知道,小可两人在来此的海上遇了暴风雨,船被打沉了,所以小可两人必须搭乘聂岛主的船只返回中原。聂岛主既已无杀小可之心,绝不会拒绝小可这个请求吧?”

火琉岛主聂卫公对俞立忠的夹缠真有些莫可奈何,当下挥挥手道:“到右边的海滩上去等!”说罢,电射而去。

俞立忠知道他要回府中打点一下,然后开船到右边海滩接自己两人,当即拉着红小萍奔下峭壁,往右边海滩奔来。

临近海滩,忽见涌滩上有一老一少两个渔夫在抱头痛哭,定睛一瞧,发现竟的在海上失踪的船家父子,不禁大喜而呼道:“嗨,原来你们也飘到这里来啦!”

船家父子正在抱头痛哭,一听有人呼叫,以为是妖怪来了,吓了一大跳,正要跳起逃入海上,一见来人竟是俞立忠和红小萍,不由神色一愕,老渔夫抹了一把眼泪,惊喜地道:“啊啊,你们两位没有死?”

俞立忠奔到他们面前,欢笑道:“没有,我们抱着一支桅杆飘流到此,哈哈,还好两位也没有遇难,这太好啦!”

老渔夫哭丧脸道:“可是,老汉的渔船沉了。我们一家人以后吃甚么啊?”

俞立忠问道:“您老那条渔船值好多钱?”

老渔夫伸出五个指头,翻了一下,道:“十两!那是老汉整整化十两银子买来的!”

俞立忠早先落海时,身上带的银两并未遗失,这时连忙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他,说道:“这是赔偿您老的损失和酬劳,请收下!”

老渔夫一看他拿了那么多,倒反不好意思起来,呐呐推辞道:“不,不,要不了这么多……”

俞立忠把银子塞入他怀中,笑道:“没关系,小可不在乎这些,您老请收下吧!”

老渔夫得了二十两银子,觉得因祸得福,脸上的悲愁立刻一扫而光,咧嘴笑了起来,向俞立忠称谢不已。

那叫“阿进”的青年渔夫开口道:“爹,我们虽然有了买船的银子,可是现在回不了家,到头来仍是枉然!”

老渔夫一怔,接着嚷道:“对啊,您公子可有办法回中原去?”

俞立忠举手一指他身后的海面,笑道:“有,那边有船来了!”

老渔夫回头一看来了一艘帆船,他不知道那是火琉岛主聂卫公的船,一时喜出望外,忙的挥手大叫道:“喂!救命哪!救命哪!”

红小萍“噗哧”一笑道:“别叫,那贾这岛上人的,他正是要来载我们的!”

话声甫落,站在船头上的火琉岛主聂卫公已高声道:“你们过来吧!”

海边水浅,船不能靠得太近,老少四人于是涉水向那艘帆船奔去。

那船上有一名船夫,他将老渔夫父子拉上船,还要拉俞立忠和红小萍时,两人已自及了上船。

火琉岛主聂卫公打量老渔夫父子一眼,转对俞立忠问道:“这两人是谁?”

俞立忠道:“沿海渔人,小可就是雇他们的渔船来的,今早船沉了,他们父子刚好也飘到这里来,聂岛主好人做到底,请——”

火琉岛主聂卫公甚不耐烦,未容他说完,便向那名船夫喝道:“开船!”

于是,帆船慢慢驶离火琉岛破浪前进!

火琉岛主聂卫公独自静立在船头上,迎着海风默默伫立了良久之后,忽然回头叫道:“俞立忠,你过来!”

俞立忠应声走过去,拱手问道:“聂岛主有何指教?”

火琉岛主聂卫公冷冷道:“那位‘老山主’是何许人物?”

俞立忠答道:“小可所知道的情形是:他经常蒙着脸孔,武功高低难测,手下有十二个武煞星和许多高手,他的目的是想推翻同心盟统治天下武林,起初只派他一个徒孙在武林中作乱,现在已发展到与同心盟公然对立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又问道:“同心盟没有足够力量歼灭他们么?”

俞立忠道:“是的,同心盟现有葛盟主及武翁、武英、武杰、武侠、武棍五位老前辈,再下来就是同心盟的十一位金衣特使和二帮三教九门派掌门人,这与‘老山主’一方之实力比较,似仍弱了一些,故葛盟主才想到劳动聂岛主……”

火琉岛主聂卫公道:“他们总坛设在何处?”

俞立忠心想他的孙女正在敌人手中,说不定他为了救孙女脱险,不惜降尊纡贵接受“老山主”的指挥,而与同心盟对敌,如是那样,现在自己把敌人的总坛地点告诉他后,只怕“老山主”将闻风而逃,则同心盟的一番安排就要落空了;一念及此,乃摇头道:“他们行动十分诡秘,同心盟至今仍未将他们的总坛找出来。”

火琉岛主聂卫公轻“嗯”一声,道:“好,你退吧!”

俞立忠没有退下,仍站着道:“假如聂岛主不愿为‘老山主’的淫威所屈服,小可倒有个方法可以救出命孙女来!”

火琉岛主聂卫公一哼道:“你有甚么方法可以救出老夫孙女?”

俞立忠道:“小可在来此途中,曾擒得一名‘老山主’的部下,那人身上携有一只信鸽,准备鹤将小可的行踪报回他们总坛,小可擒获那人后,便逼那人写了一纸假报告,说小可将于明年一月一日赴九连山找‘白骨神君’索取‘九幽白骨雷’,该‘九幽白骨雷’系某种火药制成,威力极强,建议‘老山主’应派人化装小可先一日赴九连山向‘白骨神君’讨取该‘九幽白骨雷’,小可认为‘老山主’于接到那纸假报告后,必会派他徒孙司空英易容小可赶去九连山,如此只要聂岛主肯与小可同去九连山,聂岛主便可冒充‘白骨神君’而将司空英擒下,以司空英逼‘老山主’交还令孙女,那司空英是‘老山主’颇为器重的徒孙,想必‘老山主’不敢不答应!”

火琉岛主聂卫公沉吟道:“那白骨神君真有其人么?”

俞立忠道:“没有,那是小可胡扯出来的。”

火琉岛主聂卫公道:“既是虚构人物,老山主岂肯轻易相信该报告而派他徒孙去九连山?”

俞立忠道:“武林中不为世人所知的奇人异士并宝有,小可以为‘老山主’应不致因不知有‘白骨神君’其人而对该报告生出怀疑!”

火琉岛主聂卫公轻轻一哼,没有接腔。

俞立忠等了片刻,见他不讲话,因问道:“聂岛主意下如何?”

火琉岛主聂卫公冷冷道:“你的设想倒也不坏,但老夫问你,你有没有十成把握会成功?”

俞立忠道:“任何计策,都不可能有十成的把握,不过——”

火琉岛主聂卫公截口道:“老夫要十成把握,说得明白一点,老夫不能拿孙女的性命冒险!”

俞立忠情知无法说动他,只得嗒然退了下来。

一个多时辰后,帆船靠上渔港,老渔夫父子首先由船上跳下,欢天喜地的奔回家去了。

火琉岛主聂卫公向俞立忠两人挥挥手道:“你们也下去吧!”

俞立忠拱手一揖,道:“聂岛主,小可有个希望!”

火琉岛主聂卫公不耐烦道:“你希望甚么?”

俞立忠道:“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不会是敌人!”

火琉岛主聂卫公冷笑道:“即使是敌人,你小子还不够资格跟老夫动手!”

俞立忠不再多说,只潇然笑了笑,便与红小萍下船朝渔人村落走来。

两人走上海岸,回头一看,那艘帆船已驶离渔港向东方海上驶去。

红小萍道:“奇怪,他为何不下船?”

俞立忠道:“他要到东海附近上岸,由那里上岸,去皖境就近得多了。”

红小萍一哦,道:“这老家伙太骄傲,你刚才怎不露一手让他瞧瞧?”

俞立忠笑道:“这又何必,其实我确是不够资格跟他动手呀。”

红小萍轻“哼”一声道:“他若投归了老山主,别说是你,我都有资格跟他动手!”

俞立忠哈哈笑道:“这个当然,假如他投顺老山主,那是他自取其辱,我们还跟他客气甚么?”

话说至此,两人已走进了渔人村落。

那老渔夫疾步迎过来,哈腰笑道:“两位请到舍下坐坐,孩子他娘已在杀鸡,要请两位吃饭,嘻嘻……”

俞立忠道:“不必了,我们牵回坐骑,马上就要回家去了。”

老渔夫嚷道:“不行,天快黑了,两位即使不想在舍下过夜,至少也要吃饱饭再走!”

俞立忠一整天没吃饭,也觉得有些饿了,便点头道:“也罢,只是太麻烦您老了!”

老渔夫连称“没甚么。”兴高采烈的带着他们来到一间破旧的木屋前。

那两匹黑白神驹被栓在木屋旁吃草,它们似已认出主人,瞧见俞立忠和红小萍回来,好不欢悦,仰首“希聿聿”的长嘶起来。

俞立忠和红小萍上前抚慰它们一番,便随老渔夫进屋坐下。

不久,酒菜上桌,老渔夫父子促请俞立忠二人上坐,四人于是吃喝了起来。

打渔人家的烹饪手法虽不高明,但有许多海鲜却极可口,俞立忠和红小萍对红蟹最感兴趣,两人吃入七、八只,大感痛快淋漓!

吃罢饭,眉月已高挂天上,俞立忠坚辞了老渔夫一家人的留宿,和红小萍跨上坐骑,双骑并辔驰离海边,往东北方徐徐而来。

俞立忠仰望夜空中的眉月,说道:“小萍,今儿是腊月十七,还有十二天就是除夕了!”

红小萍点首“嗯”了一声,问道:“九连山去不去?”

俞立忠道:“当然要去,我猜老山主如果派司空英去九连山,他必会提前一日于除夕那天抵达,所以我们只要在除夕那一天到达九连山就行了。”

红小萍道:“此地距九连山约六百余里,这么说我们可不必急急赶路,好好的游山玩水一番可好!”

俞立忠笑道:“正是,我听说罗浮山的风景不坏,我们就到那里去玩一两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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