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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蓬蓬蓬!”

有人在敲门。

小艳连忙整衣而起,问道:“谁呀?”

潘妈妈在房门外答道:“小艳,是妈!”

小艳“哦”了一声,走去打开房门,问道:“妈,什么事?”

潘妈妈附耳向她说了一句话。

小艳蛾眉一颦道:“妈去告诉他,我今天身子不舒服,不想见客。”

潘妈妈表情很着急,低声道:“不行呀!什么人都可以得罪,这一位可是万万怠慢不得,你非见见他不可!”

小艳颦眉不语,似甚为难。

潘妈妈拉拉她道:“走吧!去见见他再回来,钟公子是老客人,他不会怪你的。”

小艳沉思半晌,轻叹一声道:“好吧,不过妈妈要先跟他说个明白,女儿是卖面不卖身的,我瞧他这个人邪气得紧,一双眼睛总是色溜溜的。”

潘妈妈笑道:“好的,妈会跟他说的,说句老实话,他再花大钱,妈才不会让他碰你一下哩!”

小艳道:“妈先去,女儿待会就来。”

潘妈妈道:“快点,可别让人家等得不耐烦啊。”

说罢,笑眯眯的走了。

小艳掩上房门,回到钟文麟面前。

钟文麟问道:“是谁?”

小艳道:“来了个不能不见的客人,他自称姓阴,家住京师,来无锡已有一个多月,三两天就来找我一次,很肯花钱……”

钟文麟道:“多大年纪?”

小艳道:“跟你差不多,只是很邪气,身上还佩带着一把剑呢!”

钟文麟心头一震道:“是武林人物?”

小艳摇首道:“谁知道!”

钟文麟道:“你见不见他?”

小艳道:“他花在我身上的银子已有上千两,若不去见他,妈妈会骂我的。”

钟文麟道:“那就出去见他一见好了,你只要不太假以辞色,以后他就不会常来了。”

小艳道:“你不生气么?”

钟文麟摇头道:“不,我知道你是个纯洁的姑娘,我喜欢你的也就是这些,其余的我不在乎。”

小艳道:“那么,你在此坐坐,我走了。”

她俯首亲了他一下,即开门而去。

钟文麟斜躺在小艳的软榻上,双脚伸在地上,眼睛痴痴的望着绣着鹰凤的罗帐,思潮起伏:“已经去了半个时辰,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渐渐焦躁起来。

他倒不是担心今晚小艳会被那姓阴的青年“吃掉”,他对小艳十分了解,知道她是一个最能坚守贞操的姑娘,他只是觉得有姓阴的这样一个青年迷恋小艳,长久下去,对自己十分不利。

因为,自己即将离开无锡了。

而她,纵有坚定的意志,毕竟是个弱女子,对外来的种种压力,是很难一一招架得住的,要是那姓阴的青年一直来纠缠,对潘妈妈施展金钱攻势,只怕……

他不敢想下去,突地翻身坐起,脸上现出一片无比坚毅之色,自言自语道:“我一定得赶快赚足三千两银子,快些替她赎身,不然夜长梦多,万一……”

一语未了,忽听房外有人敲门!

他知道一定不实小艳回来,因为她是不必敲门的,当下闻声道:“什么人?”

“钟兄,是我。”

原来是柳千瑜。

钟文麟过去拉开房门,笑问道:“怎么样?”

柳千瑜耸耸肩笑道:“逢场作戏可以,若是常来,一定会被气死!”

钟文麟请他入房,然后问道:“怎么啦?”

柳千瑜道:“谈不到三句话,就见别的客人去了,一去便是半天。”

钟文麟笑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事,我的小艳也一样,她已去了半个时辰之久了。”

柳千瑜道:“去见别的客人?”

钟文麟道:“是的。”

柳千瑜道:“这样看来,她对钟兄好像并不太重视,否则怎会如此冷落你呢?”

钟文麟笑道:“不对,她若不重视我,便不会让我入房。我告诉你,直到今天,我仍然是她独一无二可以‘登堂入室’的客人哩!”

声音一低,又道:“方才,她听我说要离开无锡去闯天下,立刻就拿出五两金子要送给我。”

柳千瑜问道:“你接受了?”

钟文麟摇头道:“没有。”

柳千瑜道:“这才对。”

钟文麟道:“由此可知她对我真情真意。是我不放心的是,慕名而来追求她的人很多,我怕鸨母会受不住金钱的诱惑,强迫她嫁人。”

柳千瑜道:“不会吧?”

钟文麟道:“靠不住!譬如眼下来的一个姓阴的青年,据说到无锡不过一月,而花在她身上的银子已在一千两以上。”

柳千瑜道:“哦……”

钟文麟道:“所以,我非得赶快赚足三千两银子不可,若不火速为她赎身,久必生变。”

柳千瑜点点头。

钟文麟搓搓手,不安的道:“奇怪,她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柳千瑜问道:“她在哪里?”

钟文麟道:“大概在一间小客厅里,除我之外,她是不会把客人请入房里来的。”

柳千瑜笑道:“那你还担心什么?”

钟文麟道:“我是奇怪她为何去了这么久,一般情形,见个面,谈几句话,顶多两刻时就该走了。”

柳千瑜道:“会不会是那姓阴的客人不放她回来?”

钟文麟“嗯”了一声道:“很可能。小艳说那家伙邪气得紧,似是色中饿鬼,而且身上还佩带着剑呢!”

柳千瑜道:“要不要去看一看?”

钟文麟道:“好。”

于是,两人走出小艳的闺房,在院中寻找起来。

潘妈妈忽然笑眯眯的出现,问道:“两位怎么不在房中坐坐呀?”

钟文麟问道:“小艳在何处?”

潘妈妈陪笑道:“她正在见客呢。”

钟文麟道:“我知道,可是她出来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她在何处?”

潘妈妈道:“唉唉,我说钟公子,您是小艳的老相好,难道——”

钟文麟面容一沉,截口道:“快说,她在何处?”

潘妈妈见他发火,不敢再隐瞒,指指里面一间小客厅,低声道:“她正在里面陪一位姓阴的公子,那位公子不让她走,唉……”

钟文麟立时举步向那间小客厅走去。

走到小客厅外,便听小艳在苦苦央求道:“阴公子,你饶了奴家吧?”

“饶你?哈哈……”一个嗓门尖细,不带一丝人味的声音大笑道:“你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为什么要我饶你?”

“阴公子……”

“嘿,别跑!”

“阴公子!您……您放尊重一点!”

“怎叫放尊重一点?难道亲一亲都不可以吗?”

“您——”

声音忽然中断,就好像小艳的嘴唇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

钟文麟忍不住了,突然撩簾走了进去。

一眼望去,正见小艳被一个青年搂在怀中,那青年正在用强亲她的嘴。

钟文麟大怒,厉声道:“朋友,你这是干什么?”

那姓阴的青年一看突然闯进一人,对自己厉声喝叱,不觉一呆,但神情很快变为阴沉,目中闪动着凶暴寒芒,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钟文麟喝道:“你别管我是谁,快放开她!”

阴姓青年面上“跳”齐了一抹冷酷的诡笑,嘿嘿一笑道:“这可玄了,我自己花钱玩姑娘,干你小子什么事?”

钟文麟怒道:“你对姑娘太无礼,我就是要管!”

阴姓青年笑“噢”一声,指指怀中的小艳道:“她是你亲妹妹么?”

钟文麟一时不知如何接腔,唯有怒目而视。

阴姓青年恍然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小子原来在吃醋!哈哈,我告诉你,大爷还没玩够,等玩够了再让给你小子,现在你给我滚开!”

说毕,又似肆无忌惮的低头去狂吻小艳的香唇。

小艳一边挣扎,一边惊叫。

钟文麟气的七窍生烟,右手一握剑柄,大喝道:“你放不放手?”

阴姓青年又继续把小艳痛吻一阵,才突然将小艳推倒地上,再一脚踢倒面前的一张桌子,同时右手也握上剑柄,大笑道:“来啊!咱们斗一斗,谁胜了谁就得到小艳!”

钟文麟面色大变。

这时,已有许多人围聚到门口看热闹,大家都不齿阴姓青年之行为,因此就有几个姑娘轻轻推了钟文麟几下,轻声道:“去!钟公子,上去教训教训他!”

钟文麟却站着没动。

阴姓青年见他不动,面上立现轻蔑之色,扬扬眉毛悍笑道:“来呀!拔出你的剑来!胜得我一招半式,这个婊子让给你!”

钟文麟还是没动。

站在他身后的柳千瑜感到不解了,他觉得钟文麟应该接受对方的挑战,不要说是为了心上人,就算与小艳不认识,既然已插手过问,就该立刻接受挑战,还是男子汉应有的气概。

但钟文麟为何迟迟不出手呢?

胆怯么?

不,他是“太湖大侠钟灿”的儿子,即使他学到的武功仅及父亲的一半,也足够收拾对方而有余,他迟迟不动手,一定另有原因,绝对不是害怕!

“钟公子,您上去教训他呀!”

又有一个姑娘在他身后“鼓励”了。

但钟文麟却好像突然变成泥人似的,依然没有上前动手之意。

阴姓青年对他更加轻视了,仰头狂笑道:“快拔剑呀!你若不敢动手,便是没种!”

对于身怀武功的人来说,这句话骂的很重,任何人听了这句话,即使明知自己的武功万万不及对方,也会豁出生命与对方一拼。

但是,钟文麟仍然呆若木鸡。

围观众人大感意外,就连小艳也满脸疑惑,她抬目望着他,目中充满求救之意,悲伤地道:“钟公子,您……”

钟文麟忽然垂下了头,面有痛苦之色。

柳千瑜低声问道:“钟兄,你怎么啦?”

钟文麟垂头未答。

柳千瑜皱了皱眉,他真想代替钟文麟去战,但他知道自己万万不能越俎代庖,因为这件事有关钟文麟的面子,自己若要代他去战,今后他在小艳面前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阴姓青年已看出钟文麟不敢动手,神态更加狂桀跋扈,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个什么打抱不平的英雄人物,原来是个懦夫!哈哈!是个顶尖的懦夫!”

挥挥手,又笑道:“滚!滚!少惹大爷生气!”

钟文麟慢慢的转身,低头要走了。

柳千瑜拉住了他,沉声道:“钟兄,你不能走,你应该接受他的挑战!”

钟文麟摇摇头,苦然一笑,挣脱他的手,排开众人,往外冲了出去。

围观众人均为之愕然,个个都露出不满和轻视之色,因为他们还不曾见过像钟文麟这样懦弱的男人。

一个姑娘撅唇道:“他还说深爱小艳姊姊,他若爱她,为何不敢动手?”

在厅中的小艳满脸通红,也满脸惭愧和失望,安然垂下螓首。

柳千瑜也感浑身不自在,只站了片刻,随即移步跟着钟文麟走出醉仙院……

两人一直回到家中,都没交谈一句话。

柳千瑜很感不满,如果不是觉得钟文麟有恩于己,他真想一走了之,因为他完全没想到钟文麟竟是这样一个怯懦无能的青年。

他不喜欢交上一个怯懦的朋友。

两人在厅堂上坐下,相对沉默良久,钟文麟忽然长叹一声,泪如雨下。

柳千瑜冷冷地望着他,毫不同情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敢动手呢?”

钟文麟抱头哭泣起来。

柳千瑜冷冷道:“你太怯懦了!刚才那种情形,你非动手不可!即使明知自己不是对方之敌,也非跟他拼拼不可!”

钟文麟哭得很伤心。

柳千瑜又冷冷道:“你知道么?你是名满天下的‘太湖大侠钟灿’的儿子,你岂可折了令尊的名头,你岂可眼睁睁看着小艳受辱而不救她?”

钟文麟抬起了泪眼,哭着道:“柳兄,你难道要我上去送死么?”

柳千瑜沉声道:“你不会死!令尊生前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剑术大家,那家伙再强也强不过你!”

钟文麟哭道:“不,我……我不谙武功!”

柳千瑜双目一直,失声道:“什么?”

钟文麟道:“家父根本没教我武功,我对武功一窍不通,你叫我怎么跟人家打呢?”

柳千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目惊愕长久,才道:“这是真的么?”

钟文麟点头痛哭道:“真的!家父不肯教我武功,他不要我涉足武林,他要我做个普通人,要我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因此他连一招半式也没教给我!”

柳千瑜惊诧不已,又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带剑在身?”

钟文麟道:“自从家父逝世后,自从我花光了家产后,全城之人就开始轻视我,开始对我不客气,所以我带上了家父这口宝剑。希望吓唬吓唬那些瞧不起我的人,而且……我一直幻想能像家父那样做一位人人尊敬的大侠客,所以我带上了这口宝剑,我知道这很可笑,不过我忍不住要这样做……”

他抬目望着柳千瑜,继续道:“所以,刚才我若拔剑动手,我一定会死在那人的剑下,你认为我一定要去送死才对么?”

柳千瑜神情变得异常严肃,长叹一声道:“你何不早说呢?”

钟文麟悲怆地道:“我觉得,承认自己不谙武功是一种羞耻!”

柳千瑜道:“但你刚才应该告诉我,你如果说明你不会武功,我便可替你出战,我可以一剑宰了那小子!”

钟文麟低头默泣。

柳千瑜来回踱步,连声叹气道:“如今完了!平白受了人家一次奇耻大辱,小艳恐怕不会再跟你要好了!”

钟文麟感到痛不欲生。

柳千瑜沉思有顷,突然道:“走!我们现在再到醉仙院去!”

钟文麟一呆道:“去干什么?”

柳千瑜道:“我去告诉那家伙,说明你不谙武功,然后由我向他叫阵,这样可以为你挽回一些面子。”

钟文麟摇头道:“不,我不去了,我没有脸再见小艳……”

柳千瑜道:“她若知你不会武功,一定会原谅你的,去吧!”

钟文麟又摇头道:“不,我受够了,我不愿再面对那些歧视我的眼光。我只想……只想赶快离开此地,走的越远越好!柳兄,我们这就动身如何?”

柳千瑜紧绷着面孔,没有回答,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钟文麟是个不谙武功的人,他原以为钟文麟家学渊源,剑术一定不弱,所差的只是江湖经验而已,所以他很乐意带他到江湖上去闯一闯,让他变成一个有用的青年。可是现在一知他不谙武功,他的双肩顿时如荷重担,感到沉重起来。

他是个文弱的青年,又是钟家唯一的后嗣,而自己却是一个成天在刀头上舐血的人,过的是一种步步危险的日子,岂能带着他行道江湖?万一碰上了厉害劲敌,而对方误认他是自己的同党,下手伤了他,自己将如何向“四海游侠钟辉”交代?

所以,柳千瑜感到为难极了。

钟文麟目露恳求之色道:“如何?咱们现在就离开无锡好吗?”

柳千瑜眉峰紧锁,仍未回答。

钟文麟痛苦地道:“钟兄,现在连你也瞧不起我了,不愿与我为友了,是不是?”

柳千瑜摇头道:“不是,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钟文麟道:“那么,请你答应我,立刻离开此地,好么?”

柳千瑜沉吟道:“小弟觉得……钟兄若要跟着小弟出去闯天下,只怕很危险……”

钟文麟惑然道:“危险!会有什么危险?”

柳千瑜道:“小弟原以为钟兄必有一身高深的剑术,所以才想带钟兄出外见见世面。既然钟兄不会武功,这样一来,小弟若带你出去,可能会连累你受害,因为小弟锋芒过盛,有不少黑道人物都想收拾小弟之命,你若跟着小弟,只怕会受到连累。”

钟文麟忽然冲口道:“你教我剑术如何?”

柳千瑜一怔道:“教你剑术?”

钟文麟满怀希望的道:“是的,现在我只有学成武功,才有勇气继续做人,柳兄,你答应我这个要求,好不好?”

柳千瑜对他这个要求感到十分突兀,沉默了好一会,才道:“钟兄如欲练武,似应找令叔才对……”

钟文麟道:“不,我叔叔不会答应教我的,家父临终时曾严嘱他不许传我武功,他答应了,所以我若向他要求练武,他一定不会答应。”

柳千瑜笑道:“既然如此,小弟如传授钟兄剑术,岂非违背令尊苦心?”

钟文麟道:“不,现在情形不同了,我如不练武充实自己,便永远没有勇气做人。”

柳千瑜来回踱步。

钟文麟又道:“我必须改变自己,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才有勇气面对一切!柳兄,答应我!不要让我在人前做个乌龟孙子,求求你,好么?”

柳千瑜沉吟道:“钟兄练武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找那姓阴的报仇雪恨?”

钟文麟摇头道:“不,那是不可能的,等我练成了武功时,那家伙已不知到那里去了,我又怎能找他报仇雪恨?”

柳千瑜道:“小弟也不希望钟兄找他报仇。钟兄学武的目的,应该只作防身和强健自己的体魄,若是为了报仇雪恨,那还是不学的好。”

钟文麟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柳千瑜道:“学成武功之后,更不能恃技为恶,胡乱杀人。”

钟文麟又点头道:“当然,我只想充实自己,对做人恢复信心而已。”

柳千瑜道:“好,小弟教你!”

钟文麟大喜,深深向柳千瑜一揖道:“多谢柳兄!多谢柳兄!”

柳千瑜道:“钟兄请去收拾打点一下,咱们立刻离开此地,找个练武的地方去。”

茅山。

地在句容县东南四十四里处,距离无锡约一百七十里。

茅山又名三茅山,传说汉茅盈舆弟丧,因自咸阳来,修炼于华阳洞而得道,乃称三茅君。山中奇峰林立,古木参天,景色极佳。

在大茅峰左方半里处,有座隐秘的山洞,洞中很宽大,洞口长着一丛丛的青竹。

此刻,一大片的青竹已被砍倒。

是被柳千瑜的利剑砍倒的。

他的剑一出手,势如狂风卷地,只听“唰!”的一声,顿时就有十多枝青竹应声断倒,断口平整得可以让人躺在上面!

钟文麟也没闲着,他把倒下的青竹一一拖去远处抛掉,并清理地面的败枝枯叶。

两人忙了半天,才将那山洞口清理出一块平坦的空地来。

柳千瑜举袖揩汗,笑道:“好了,从今天开始,这是钟兄练剑之地。”

钟文麟笑道:“此地人迹罕至,确是练剑的好地方,但是吃的怎么办?”

柳千瑜道:“我们已带来了一个月的口粮,等快要吃完的时候,小弟再下山采购。”

钟文麟道:“也好,现在我肚子饿了,我们先来吃些干粮如何?”

柳千瑜道:“好。”

于是,两人走入山洞,取出干粮,相对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钟文麟自小在无锡长大,从未在山林间生活过,今天来到这茅山深处,看不见一个歧视他的人,心胸感到宽舒无比,故边吃边笑道:“这地方太好了,我可以在这种地方过一辈子也不会感到厌倦。”

柳千瑜道:“但人是不能永远离群索居的,将来你仍须回到城市。”

钟文麟道:“我喜欢这些草木,这些草木不会侮辱我,其歧视我。”

柳千瑜笑道:“你如能把城市中的人当作草木,那就不会难过了。”

钟文麟道:“也许有一天我会的。”

柳千瑜道:“但你可以把他们当作草木,却不能像铲除草木一样去伤害他们。”

钟文麟道:“我知道。”

柳千瑜道:“这几天在路上,你对我那册剑谱领悟了多少?”

钟文麟道:“一知半解而已。”

柳千瑜道:“能有一知半解,这就不错了,等小弟开始一招一招指导你的时候,你学起来就快了。”

钟文麟问道:“柳兄认为我要多久才能成为一个剑士呢?”

柳千瑜道:“这要看钟兄的天份而定,有人练了一辈子的剑也无法成为一个剑士,也有人仅练半年即成杰出的剑士。”

钟文麟惊讶道:“半年?”

柳千瑜点头道:“是的,那要天份很高才行。天份高的人,领悟力强,能闻一知十,举一反三,不过这种奇才毕竟不多,通常能在一两年间有所成就,就算很不错了。”

钟文麟想了想,苦笑道:“若要两三年,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柳千瑜正色道:“只要有毅力,肯吃苦,天下无事不可成功的!”

钟文麟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到我们的银子,如今仅剩下五十两银子,如何能度过两三年的日子呢?”

柳千瑜笑“哦”一声道:“这一点钟兄不必发愁,过些时候,小弟打算前往金陵一行,那边小弟有几位好朋友,他们可以借钱给我。”

钟文麟感慨地道:“柳兄为我付出这么多,将来我不知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柳千瑜道:“不要这么说,小弟这条命,还不是钟兄相救的么?”

钟文麟道:“可是我对柳兄并未花费多少钱。”

柳千瑜笑道:“朋友间的有情,是不能以金钱来衡量的,钟兄以后莫再谈钱。”

钟文麟点点头。

两人吃了些干粮,又到洞外喝了些泉水,再回到山洞时,钟文麟已迫不及待的道:“柳兄,我们这就开始如何?”

柳千瑜失笑道:“钟兄何必急急乃尔?我们今天刚到,先歇一天,明日再开始也不迟呀!”

钟文麟道:“现在距天黑尚有一段时候,我现在开始学,不就可以多学一两招?”

柳千瑜道:“也罢,不过在开始教你剑术之前,小弟仍要再噜苏一次,小弟答应传授钟兄剑术,只想让钟兄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有用之人,可不希望钟兄恃技凌人,甚至杀人,这一点钟兄要牢记在心。”

钟文麟道:“我明白,柳兄放心好了。”

柳千瑜道:“小弟在剑术上略有成就,但自出道迄今,还没杀过一人,希望钟兄将来学成之后,也能如此,否则小弟的罪孽就重了。”

钟文麟道:“柳兄看我是那样的人么?”

柳千瑜微微一笑道:“有许多人在学成一身武功之后,性情会有很大的变化……”

钟文麟道:“我不会变的。”

柳千瑜没再说话,他先由包袱旁边抽出一支长约三尺的铁棒,笑道:“今后数月之内,这支铁棒便是钟兄的剑了。”

钟文麟感到不解,愕然道:“我又现成的一口宝剑,何必用那铁棒?”

柳千瑜微笑道:“开始练剑时,绝对不能使用真剑,因为容易伤了自己,而且小弟的剑术以快为主,故须先用铁棒练起。”

钟文麟问道:“为什么?”

柳千瑜将铁棒递出,笑道:“钟兄拿拿看。”

钟文麟接过铁棒,感到十分沉重,不禁叫了起来,道:“啊哎,好重,怕有十五斤吧?”

柳千瑜道:“没有,十斤而已。”

钟文麟摇摇头道:“我有点不懂……”

柳千瑜含笑道:“钟兄还不明白?”

钟文麟道:“是的。”

柳千瑜道:“钟兄奇怪小弟的剑术既然以快为主,现在却要用这笨重的铁棒来代替真剑,怎能使得快,对么?”

钟文麟道:“对呀!这么重的铁棒,要我举起来都有些吃力,如何能使得快。”

柳千瑜道:“不错,小弟初学时,也一样快不起来。不过,打个比喻吧,你有没有听过有许多人在练轻功飞纵术时,先在脚上绑上几块铁板,等练过一段时日后,再将铁板解下,那时候奔跑起来,便有一种身轻如燕纵跃自如的感觉——”

钟文麟恍然大悟,脱口道:“我明白啦!”

柳千瑜一笑道:“所以,等你练成了一路闪电剑法后,再改用真剑,那时候你的出剑就会像闪电那样快。”

钟文麟大喜道:“好极了,我们这就开始吧。”

柳千瑜于是拔出了长剑,道:“今天小弟先教你起手的三式,请仔细看看……”

说毕,举剑慢慢演出招式。

转眼间已过了一个月。

两人揣上山的粮食已吃完,柳千瑜乃下山采购,钟文麟则留在山上勤练闪电剑法;他每天从天亮到天黑,除了吃饭之外,没有一刻歇息过,也未曾走离山洞百步以外,他的脑中除了“剑”之外,已没有别的东西,甚至也很少想到小艳……

又过了半个月。

柳千瑜对钟文麟的学习能力很表满意,但因养给的问题,他乃决定赴金陵一行。

“最迟一个月,小弟一定回来!”

送走柳千瑜后,钟文麟仍然孜孜不倦的勤练闪电剑术,仍然从早练到晚,一刻也不肯浪费。

这可能是遗传,也可能是一种自勉,他对剑术竟有一股狂热的爱好,其进境竟有一日千里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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