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09700000002

第二章 逢劲敌互逞机心

方斗山突生不妙之感,收回目光,转身下楼,谁知那青年“飕”的一声,又自上面追下来,一个闪身,栏在方斗山身前!方斗山脸色一沉,冷冷地道:“在下并无白食,阁下枉作拦路狗!”

那青年正是杀手九号,只见他一脸愕然之色,道:“方兄,你几时来了这里的?怎不来找小弟?咦,不对不对,你明明认识小弟的,何事假作不认识?”

方斗山这一惊非同小可,未知自己几时露了破绽,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在下既非姓方,也不认识你!你要借钱,也无须乱攀关系!”

“哈!方兄怎反咬一口?明明是你今春在江夏望江酒楼欠我一顿酒,反说小弟要向你借钱!”九号愤慨地道:“方兄,你若不赔,小弟也可向巫兄要!”

这一来,对方显然并非白撞的了,方斗山更惊,急中生智,自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来,冷笑道:“狗贼,老子身上银子多得很,若是我认识你的,莫说一顿酒,一百顿酒也还得起你!小二,快将这无赖赶掉!”

这一嚷食客和小二都围了适来,方斗山掉头欲行,谁知九号尚有一道杀手锏。“方护法,小弟念你在落难当中,不与你计较,可是你也不该如此绝情!嘿嘿,这里面便有望海帮的朋友,要不要请他们来评个理?杀了人却栽在望海帮的头上,你好大的胆子…”

话未说毕,方斗山已如箭离弦,向店门口射去!他边飞掠,边举臂如弓,分开看热闹的人,只见人潮如浪滚动,方斗山一路无阻而去。

可是九号见状早料到自己并无看错人,当下立即提气追赶,但见楼上那姓卜的壮汉叫道:“你们两个都给老子站住!”他越叫,方斗山和九号跑得越快,俄顷已飞出大门,方斗山首先跳上对面平房屋顶,九号好不容易找到他,岂肯让他从容逃跑?苦追不辍。

方斗山见他轻功不在自己之下,心头更惊,恐其同党埋伏在附近,突然回头把头一扬,喝道:“看镖!”

九号连忙偏身一让,却不见有暗器,方知中计,而方斗山又将距离拉远,他一怒也喝道:“你也吃我一镖!”一俯身抓起一块瓦片,却不发出。

方斗山耳听八方,心中暗暗冷笑:“某家若上当,还敢在长江称雄!”心念未了,背后风声大作,未知飞来者是何物,忙不迭向旁一闪,随即半转身一暼!

一块瓦片自他身旁飞过,他暗中咒骂了一句,九号也趁他一慢,又将距离缩短,保持在丈五左右。

方斗山心头一懔,忖道:“想不到这小子也有点鬼心思,今日万万不能大意!”

“方斗山,快停下来,咱们已在周围撒下天罗地网,你今夜插翅亦飞不掉!”方斗山走势丝毫不慢,暗道:“你这一招只能骗骗三岁的小孩,若有同党,岂有吿诉某家之理?”

九号见他不停,亦暗暗后悔自己无端端泄了底,当下咬牙展尽平生本领追赶,他素以轻功自诩,甚有信心再将距离缩短。“好,今日便与你斗斗脚技,看谁的本领高!”

不料他固然拼力追,方斗山亦出尽吃奶之力,亡命而逃,距离始终不变!当真是半斤八两,棋逢敌手!

眨眼间,两人已自南城区驰至北城区,仍不能分出胜负。九号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又猛喝一声:“看镖!”这一次他不敢俯身拾瓦片,而是用身上碎银作暗器。只要方斗山横闪、跳高、或转身挡架,他便有信心截住方斗山!

不料他的计算全然落空,只闻“哗啦啦”一阵瓦片响声,紧接着沙尘飞扬,原来方斗山居然顿足震碎瓦片,飞身坠入屋内!

这一着大出九号意料,不过他到底是个聪明人,只走前两歩便立定,先冷静一下,估计方斗山下一歩的行动。

假如自己贸贸然跟着跳下去,方斗山极可能有准备,正好趁自己身在半空时,进行突袭;假如自己跳下去,他不偷袭,亦可能趁机由窗子、大门或后门溜掉,屈时就未必能追得上!

九号决定站在屋顶,眼观四方,静持方斗山行动,屈时再订策略,一时之间,两人都停止行动,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顶,你既然不敢下来,我亦不敢上去,大家干耗着。

秋天夜风颇急,每一阵风都裂一片沙尘,但此刻天地间也似只余夜风和沙尘!

方斗山跌落屋内,下面居然是间放杂物的小室,并无人在,真是个好地方,他立即站在一旁,轻轻将剑拔了出来眼望着屋顶的破洞,准备扑击,就像一头已发现野兽的猎犬般!

可是猎物却久久不见动静,饶得他方斗山素来冷静沉着,此际亦有点沉不住气,正在心烦意乱之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喝道道:“里面有没有人?快出来!”

原来这院颇大,分前中后三进,这杂物室在后进,主人家道中落,人丁单薄,后院无人居住,前面的人听见响声,下床披衣赶过来,也要花一阵时间。

方斗山大声喝道:“快走,上面有个江洋大盗,小心他抓不到我,伤害你们!”

不料上面的九号亦叫道:“你们听着,屋内那人才是江洋大盗,今早河上的浮尸,便是他的杰作,现在被我困在里面,你们守住四方,不可让他逃掉!”

他这一招比方斗山更厉害!方斗山又气又恨,偏又奈何不了对方,只好道:“你们快拿梯来,合力上去抓住他,好交给官府!喂,去一人个到衙门报讯!”

这一叫,外面那三个家丁怎还敢逗留?发一声喊,跑得干干净净。只听九号又道:“方斗山,你不上来,某便与你耗着,看最后谁占便宜”

方斗山暗道:“天亮之后,他同伴必会发现他,届时……”他心虽焦,但上面那人的本领肯定不弱,又无把握在此情况下,能安全脱险。

忽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这小子是从何处认出我来?他是无意中巧遇某的,还是一直跟踪着我?”想到此,他后背出了一阵冷汗。

九号是从何认出方斗山的?

九号乘船进城之后,跑了几家药店查询,可是由于方斗山改了装束,加上江宁是个大地方,武人云集,药店每天都卖出不少的伤药,如何记得他?九号不得要领,只好找地方镇肚子,他跟方斗山一般心思,也想借酒楼这种场所,了解一些情况,所以选择金陵酒楼。

当他边拾级上楼边估量方斗山的去向时,与方斗山巧遇了,不过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几乎与己碰个满怀的人,便是自己踏破铁鞋寻觅之人。

可是当他跟方斗山擦身而过时,鼻端却嗅到一股阵阵的药味,他心头一动,决定以言试探,因此一开始便把那人当作方斗山,谁知居然误打误中。

待他见到方斗山在自己“恫吓”之下,脸色大变,便知道没找错人。

门外那些脚步声离去,方斗山也想到一个解开僵局的办法。他蹑手蹑脚到墙角,抓起一只空罈子,手臂一抡,罈子飞上,撞破屋顶,但闻“哗啦啦”,一阵乱响,尘土与碎片乱飞。

当碎片落地之时,方斗山又抄起一张三脚板凳,用力向窗子抛掷过去,又一阵乱响,窗棂碎裂,板凳飞出街外,方斗山却在这时候,悄悄推门,谁知那门在外面反锁,一推不能开,只好用力将之撞破。门外是座庭院,只有几座假山,而无花草,料废置已久,方斗山但觉一阵凉快,头也不回便向中院冲去。

中院有厢房,方斗山震开一扇门,闪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房内有床,锦帐低垂,方斗山轻轻走前,刚揭起帐子,床内忽然发出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方斗山喝道:“住口!”长剑一指,那女人身子如筛米般乱抖,瞧其模样,料是丫头,方斗山一指封了其麻穴。

与此同时,他又闻一阵衣袂声传来,方斗山一急之下,也钻上了床,轻轻对那丫头道:“你小心应付,否则取你的小命。”说罢解开其麻穴,又把盘起的辫子解下来,再将上衣褪至胸下,躺在丫头身后。

脚步声已至门外,莫说那丫头,就连方斗山也紧张起来。万一被对方看穿身份,他处身不利,很可能不敌,他本来可以破窗而逃的,但估计摆脱不了对方的纠缠,又恐其他杀手,就在附近,则非葬身江宁不可。

九号猛觉屋顶一阵晃动,心知不妙,他反应甚快,轻轻跃上屋顶,沙尘飞扬之中,下面又传来一阵乱响声,九号暗叫不好,立即向中跃落。

可是当他定下神来,见地上有张板凳,又暗叫一声不好,忙不迭重新跃回屋顶,只见一道淡淡的人影向中院窜出,他想也不想,双脚一蹬,如离弦之矢射出。但当他立足走廊,却不见方斗山的人影,正是猜疑之际,忽闻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他心中冷笑一声,小心翼翼,沿廊而进,循声找去。

声音似发自正中那一间厢房,九号伸手推门推不动,猛一掌将其震开,房内又传来一道女人的尖叫声。

九号慢慢走前,倏地一剑将帐子绞落,黑暗中隐隐约约见床上一女一男,身子颤抖。那女的结结巴巴地道:“咱们只是下人……没什么钱……”

九号见他们身子半裸,暗骂一声倒霉,问道:“刚才有没有人进来。”

丫头忙不迭地道:“没有……没有。”

九号快步冲出房门,刚走了几步,忽然醒起一件事来,房内那两人如果是夫妇,为何只有一对鞋?他心头一动,立即又回头向厢房窜进去,只见窗口人影一闪,九号大叫一声,急射而去。

他人至窗前,突然停定,抓起一只花瓶,往外面抛去,花瓶落地碎成粉,九号不见动静,这才跳出去,可是当他出去,已无方斗山的踪影。

九号跃上屋脊望去,四周寂寂,不见一个人影,他心头窝了一团火,眼看可以杀了方斗山,却又被他溜掉,他如今受伤,不趁此良机杀了他,日后机会更微。这刹那,九号忽然觉得方斗山实在是位劲敌,不但武功与巳相当,就算智力亦难分上下。

九号忽然兴起一股争雄斗胜之心,决定跟方斗山周旋到底,一定要把方斗山搜出来,他在屋顶上只停了一下,便又向前院飞去。

前院通常是厅堂和耳房,也有在厅后设客户,这一栋院子亦不例外,九号穿过暗廊,到厅堂,借着淡淡的星月光辉,可见这厅颇大,但却令人有衰落的觉,九号凝神听了一阵,不闻有呼吸声,便亮起了火折子。

火光一起,厅内情况尽入眼底,不见有人,九号望一望天空,暗道:“莫非他已溜掉?”可是他仍不心息,吹熄了火,紧一紧手中剑,向一间耳房走去。

这房门半掩,九号用力一推,门外无人,但房内桌上却点上根蜡烛,锦帐扬起一边,床上被褥凌乱,床上之人,似乎已离开,床之对面,有一座屏风,九号轻吸一口气,慢慢走前。

方斗山一待九号诊,立即自床上跃起,由窗口射出,同时急不及待向前堂飞去,当他到前院暗廊处,忽见外面有人进厅,接着鬼鬼祟祟走进右首那间耳房,紧接着,左首耳房之门打开,自内走岀一位少女,也走进右首那间耳房,方斗山略一沉吟,耳际又闻背后有衣袂声传来,他不跑,反而窜进左首那闻耳房,钻到屏风后面。

他喘息稍定,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忙将剑取了出来,全身劲力贯注于双臂,只要杀手九号接近,便毫不犹疑会给予数命的一击。

俄顷,似听到一个轻微的脚步进房,然后又慢慢向屏风移近,这刹那,方斗山忽然闻到一阵奇怪的香气,他刚一愕,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惊叫。

与此同时,方斗山左掌突然印在屏风上,屏风立即倾倒。

杀手九号本不虞屏风后有人,只不过既然来了,自无不过去査视之理,当他走近屏风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女,他一怔之下,屏风便倾倒。

好个九号反应极快,立即向后弹飞,“砰”的一声响,屏风倒地,整间房子也震了一震,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方斗山抱剑飞射过来。

变生肘腋,杀手九号忙不迭举剑一格,“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声之后,九号来不及运劲,只觉对方由剑上传来之力,难以抵御,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同时手臂扬起。

“飕!”方斗山长剑去势未尽,剑尖刺进杀手九号的胁下,幸好九号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否则早已丧命,饶得如此,鲜血亦巳染红了衣襟。

这些事写来虽慢,实际上疾如白驹过隙,杀手九号历过不少风浪,临危不乱,扭腰徧身一闪,就在此刻,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方斗山顾不得杀九号,转身拍开窗子,一射而出。

杀手九号这刹那,亦心神慌乱,见门口走进几位彪形大汉,来不及细思,亦由窗口逃逸,耳际仍闻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快追!”

九号出窗再一弹,忍痛跃上围墙,再往外跃下,这时候,他自顾不暇,已顾不得方斗山去了何处。

他刚跃落街,便亡命而逃,回头一望,背后有三道人影,锲而不舍,看其身法,竟是武林好手,九号一惊非同小可,更是舍命而逃。

“站住,在下王承福,是望海帮的堂主,阁下若非本帮之敌者,请停步,否则王某可不客气了。”

原来在后面追赶的,竟是望海帮的人,九号就更加不敢停步了,因为如果在应对时,露出破绽,揭出余百飞被杀的秘密,则即使望海帮不杀自己,今后也休想再有安乐的日子过。

亡命飞逃之间,九号见到一条小巷,立即钻了进去。石板地凹凸不平,奔跑时,不断震动伤口,九号忽然觉得自己的体力在迅速地消失,这才醒起伤口尚未止血,假如不立即找处安全的地方治理伤势,

则非血尽而亡不可。

生死系于一发之际,九号突然一掌震开十巷内的一扇木门,然后拔身跃起,伏在屋脊后,这一跃几乎使尽其全身之力。

九号自怀中取出一块汗巾,用力扎住伤口,待下面传来的脚步声,这才弓着腰在屋顶上跳跃,他一连跳过三栋平房,又跳落街上,向来路奔去。

这时候,长街不时传来长短有致的吹哨声,料是望海帮去通知同伴搜索,九号再强吸一口气,扶伤而逃,蓦地发现有块药店的招牌在风中摇晃,便绕了半圈,由后头翻墙进去。

药店之内一片漆黑,九号晃亮了火折子,惊醒在店内留宿的一个年轻小伙计,九号长剑一抵,道:“快拿些止血药来,否则一剑杀了你。”

那小伙计战战兢兢取出一包止血药散来,九号撕开衣角,把那包药散全洒在伤口上,又道;“纱布、生肌药膏。”小伙计在其淫威下,不敢违抗,乖乖替他办好一切。九号将他赶进货仓里,然后在黑暗中解开外衣,用纱布紧紧扎住胁下,最后重新穿好外衣,又再点燃火折子,见药柜上有人参,顺手取了一枝,也不用刀切,便放在嘴里用力咬噬,瞧他那副模样,就像一条可怜的野狗,完全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九号一边咬人参,一边喘气,最后放下锭银子,收起火折子,再悄悄溜出去。此际城门早已关闭,望海帮可能正在城内四处捜索,他不敢去客栈投宿,可是何处可栖身?

九号很快便想到刚才那所院子,因那里人少空房多,而且他刚由那里逃出来,望海帮实料不到地会去而复返,他小心翼翼,蛇行鼠伏,穿街过巷,幸好药店离那院子并不远,是故竟然让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入院子,溜进后院一间空房内。

九号躺在地上,不断地喘息着,像一条离水的鱼儿般,除非情况有变化,否则他这条命是检回来,但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他身上仍冒着冷汗。

半夜的追杀、逃亡,加上大量的失血,九号很快便昏昏沉沉睡着了,待他醒来时,天已大亮,他霍地滚身坐起来,巳觉四肢乏力,一颗脑袋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般。

九号伸手在额上一摸,热得烫手,他大吃一惊,暗道:“方斗山那厮在剑上落了药?我病了?”他伸手到胁下一模,伤口仍然发疼,而无麻木之感,分明没有中毒,这才稍之放心。

可是身上既受了伤,又生病了,窝在这里总非办法,但此刻他还敢出去求医么?正在六神无主之际,忽然听见外面有声响,他连忙走到门后,悄悄开了一缝偷窥。

只见院子中有位丫头正在井口打水,她用小木桶吊到井内汲水,再将水倒在盆里,最后双手持盆走了。

九号心头一跳,他喉头正干得冒烟,便冒险溜出去,把小木桶放落井中,汲了半桶水,如饥似渴地把半桶水全喝干。就在此刻,又传来脚步声,他不敢怠慢,忙又钻进房内,那丫头毫无所觉,继续其工作,九号道才放心。喝了水之后,肚子又咕咕地响着,昨午至今未吃过东西,可是如今这情况又去何处吃东西?

九号自出道以来,颇为顺利,名气亦颇响,这次栽的觔斗巳是最大的一次,他心头忽然泛上一阵异样的感觉。

腹空饥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对于从来未挨过饿的杀手九号来说,无异是一种残酷的折磨,这时候,他心中所想的不是花白耀眼的银子,而是食物和自由,当然还有他的家人!

头越来越沉,喉越来越干,体内就像有一团火般,他头一遭遇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的痛苦!

如果没有伤病,那有多好,可以自由自在逛城上馆子,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啊,不,就算身上没有伤病,也不能自由自在逛城,因为自己是个杀手!尽管他九号有个杀人的原则,只接杀坏人的生意。“天水帮”与清廷勾结,余百飞、巫溪、方斗山自然杀得!不过干杀手这一行,始终不够光明正大,也受常人卑视,他又怎能自由自在,舒舒逛城?

不单止如此,自从自己当了杀手后,出入都得提心吊胆,不敢正面与人相对,诸多掩饰,鬼鬼崇崇,虽得到了大量的金钱,但又失去了很多乐趣。忽然他又记起那些死在自己剑下的人来。

那些人是否毎个都该死,所谓好人坏人,亦是道听途说,是否确实,实有疑问,如此死在自己手中的,便好可能有些是寃魂了!

这些寃死的人,他家人又如何?自己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痛苦。他们很可能有垂垂老矣的双亲,亦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想到此,九号身上冷汗涔涔,流个不停,他就在后悔当中,再度昏睡过去了。

待他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奇怪这时候,头反而轻松了许多,虽然四肢依然乏力,但身上的热已退。九号决定在这时候离开。

他首先溜出房外,一路找寻灶房,到中院才找到,灶房里有好几个仆人正在烧饭,九号不敢鲁莽,只好放弃偷取食物的打算,溜进厢房。

这间厢房,也就是昨晚方斗山潜进去的那一间,房内无人,大概丫头去烧饭了,九号打开柜子,取出一套女服出来,给自己换上,再对镜略为易客,又变成一个女娇娘!

九号对自己的模样,似乎十分满意,又拿了块布,将染了红的蓝袍打成一个布包,然后悄悄离开。

城内的气氛,与昨天有异,望海帮派出许多人在各处监视可疑的人,可是他如今的外表与作夜已有极大的分别,无人怀疑一个嫡滴滴的姑娘,与杀手有什么关连,他平安地走出南城门,在秦淮河畔下船,一路南下。

十日之后,九号又回江宁府城了,又是另一种身份,这时候他骑着马,像个游历的书生,腰上悬着长剑,马背驮着一口木箱。进城门不久,街头上突然出现七八位大汉,一字长蛇阵,将他拦住。

九号惊呼一声:“诸公因何不让小生过去?此江宁府城乃古都,岂有不准游子来此凭吊者!”

一个大汉喝道:“什么之乎者也的屁,少放几个!老张,打开他那口木箱看看!”

一个大汉上前,打开木箱查看,里面装满了四书五经,那些大汉再无疑念,遂放他离去。

九号又丢下几句文绉绉的“废话”,然后向连升客栈走去。连升客栈虽不是江宁府城最豪华的,却是最大的,当然安非一般人所住得起的,出入的人,都是锦衣玉帛,鲜衣怒马的人。

九号一到便问掌柜:“请问包下东一院的兄长在不在?区区是其亲戚,来此与他相会?”

掌柜看了他几眼-问道:“可是两个老丈包下的?唉,他们上包了四天,后来不知什么原故,突然不见了,唉,世风日下呀,连话也不丢下一句!”

九号又问:“他们连信也没留下?”

“就是没有,东一院到现在还空着,客官如果喜欢,随时可以租给你!”

九号忙道:“区区一个人,住一个小院太奢侈了,随便给区区开一间清静的。还有,区区的房,得替我好好打理!”

九号再回江宁城,只不过是为了向十一号交代一声而已,既然跟他们失去了联络,他只住了一夜,便又离开了。他骑着马,一路南行,到了青田,却拐向温州城。

北风怒吼,天上还下着霜,屋顶上正“滴滴答答”地响过不停,好听极了,只是天气太冷,出门的人极少,没事的人大都窝在家内,围着火炉。

既然无人出门,三香茶馆的生意就更加清淡了,尤其是下午,偌大的一个堂子,居然只有伙计没有顾客,掌柜都坐在那里打瞌睡。

小朱嘟喃着:“这种鬼天气,那有生意!我若是掌柜,今天便索性放假……”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希聿聿”的马嘶声,他精神一振,连忙跑了出去。

只见一条高瘦的汉子,穿着一件披风,马靴子几乎及膝,正由马上跳下来,一见小朱便道:“快替马上料!”说着跨进店门,为三香茶馆,带来了一点生机。

老板连忙上前,弯腰道:“您老请坐!”他熟纯地用毛巾揩一揩一张座头。那汉子抬眼一扫,不坐那张,却跑到靠柜台的那一张坐下。老周自我解嘲地道:“那里也好!”他又走过去揩一揩桌子。“客官,咱们茶馆有三香……”

高瘦汉子道;“得了,我若不知道的,巴巴的赶来作甚,来一壶铁观音,再给我一包,带走的!”

掌柜突然清醒过来,道:“咱店的铁观音,只供熟客,一般不外卖!”

“管什么熟不熟,你总认得银子吧?”

“银子当然认得,你且开个价来。”

“三两银子换一两茶叶。”

“不,差多了。”

“四两黄的,卖不卖?”

“五两黄的才卖,而且最少二两才能成交!”

“二两太少了,八两吧!”

“客官付现钱?”

“通汇钱庄的票子!”

掌柜立即换上一副面孔,推开背后的门,道:“请客官到里面看货!”

高瘦汉子随他进去,半晌忿忿不平地走出来,嘴里啰嗦道:“娘的皮,没货你还跟俺对什么号!”

老周道:“客官,您的茶来了!”

“不喝了,快替俺把马拉来!”高瘦汉子一掌将老周推开,快步走出店去,掌柜面色青白地看着他。

北风越刮越紧,街上行人欲断魂,掌柜边咳边道:“看这天气,今天也不会有人上门了,关门吧,大家早点回家暖和去吧!”

自从秦淮何发生过那宗暗杀事件之后,江宁城一带倒是平静了好些日子。望海帮万氏昆仲却不敢怠慢,着手下小心戒备,天气虽然严寒,但望海帮在风雪中,巍然不动。

不过长江的上流和中流,在此几个月之中,却发生了大变化,腥风血雨,人心惶惶。不过这些事情对杀手九号来说,已无多大的意义,何况他早已退出江湖,不问江湖事,就连这等大事,他亦无所闻,日子过得甚是逍遥。

踏进江湖容易,退出江湖难比登天,他真可以永远逍遥快乐?

北风朔吼,天上正下鹅毛雪,极目望去,一片灰灰白白,人鸟罕绝。

雪坡上突然露出一个灰黑点,待那个灰黑点滑下雪坡,才看出那是一个人,一个鹑衣百结的乞丐!

那乞丐一脸的胡子,遮去了半边脸,令人看不清楚他的实际年龄,乞丐手中还握着一根木拐,背负一卷破蓆子。现时丐帮弟子已不兴背布袋,以资分别其级别及身份,因此亦无人知道他是否丐帮弟子。

事实上,自清兵入关之后,丐帮出现了几位叛党汉奸,经过几场变故,丐帮已名存实亡,在武林中已毫无地位可言。

灰衣乞丐艰辛地在雪地迎风而行,对着江宁府城。往常这附近的几个小湖泊,如今已不见,掩在冰雪之下,路反而短了,未几,江宁府城便遥遥在望。

灰衣乞丐进了城,发觉城内已无往常的热闹,街上却多了一些欺凌弱小的无赖。一个乞丐自然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灰衣乞丐对江夏城的情况,似乎十分熟悉,在大街小巷拐了几拐,便到了城隍庙。今日既不是城隍诞,又非朔望之期,天气又恶劣,往日香火鼎盛的庙宇,今日显得十分冷清。

庙外的小贩一个也不见,庙门半掩,灰衣乞丐一推而入,殿上只有一盏长明油灯,在风中摇晃,却不见庙祝师徒。

灰衣乞丐将门关好,走上殿堂,才见一个十四五岁的道童走出来,一见是个乞丐,没好气地道:“你来这里作甚?”

“要饭的来此,自然是求一口残羹冷饭!”

道童道:“米还未下锅,那来的冷饭!”

灰衣乞丐冷哼一声:“小小的年纪就没有点善心,怎有资格伺候菩萨?叫你师父来!”

庙祝听见声音,走了出来问什么事,灰衣乞丐吿之以实,庙祝道:“中午的饭已吃罄了,晚饭却未下锅,不是不施舍……”

灰衣乞丐道:“彼此都是吃四方饭的人,您便格外施恩吧,今晚让我在此过夜,我也不会白吃,早晚替你们师徒清扫积雪。”

雪越下越大,殿瓦上的积雪若不清除,恐会压坏樑椽,庙祝想了一下,便点点头,道:“施主便留此三天,帮小庙清除积雪吧!三顿照常供应,只是施主也该清洗一下身子,免得弄污神佛!”

灰衣乞丐喜道:“若有衣服更换,就是每天要我洗一次也行!”

灰衣乞丐就在后院,脱得赤条条的,抓起地上的积雪在身上用力擦,雪一沾肉,便冒起一阵白茫茫的蒸气,乞丐肌肤发紫,但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似乎是铜皮铁骨一般,丝毫不觉得寒冷。

庙祝师法看得目瞪口呆,那庙祝知他是异人,态度又自不同,亲自取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与他换上。乞丐拿了一把竹扫,一把铲子便爬上殿顶工作。

殿顶上的冰雪都堆在院子里,饭也煮熟了,庙祝道:“施主歇息吧,吃了饭再扫!”

饭就开在他丹房内,原来这期祝是属于正一教,这一教的弟子与全真教不同,既不必出家修行,戒律也校少,竟有一瓶酒。

庙祝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道:“天气冷,喝一点吧!”灰衣乞丐谢了一声,举杯一口便喝尽,也不客气,举箸便挟菜吃,“舒服舒服,痛快痛快!”

庙祝又替他斟了一杯酒,自己也喝了一口,问道:“施主贵姓大名,仙乡何处,贫道瞧你不是凡人,因何会沦落为乞丐?”

灰衣乞丐哈哈笑道:“要饭的,若不是凡人,岂不是神仙?姓名不过人之记号,籍贯不过是养生之处,与本人有什么关连?”

庙祝更觉其不凡,不断替其布菜,灰衣乞丐只顾大吃,不省于俗礼;庙祝忍不住又问:“施主是路过本城,还是打算长居?”

“若要长居,须先找到长居之所,此处能否长居,如今言之尚早!”乞丐放下竹箸,又道:“某两年前曾在此路过,当时城内秩序井然,今日见之颇有不同,未知是何原因?”

庙祝叹了一口气,道:“施主可曾听闻过天水帮之名?”

“在此带走过的,三岁小孩也听过,闻说附近的小帮会都佩服余百飞!”

“正是如此,只是余帮主和两位护法去江南,一走不复返,料也不在人间,这几个月来,天水帮闹得四分五裂,常生争斗,以前城内无赖不敢妄动,如今又恢复常态,故而施主觉得不同!”

“原来如此!”灰衣乞丐又挟了一块竹旬往嘴巴里塞去,续道:“某昔日与余百飞及方斗山曾有一面之缘,不想四年不见,发生如斯大的变化!但不知如今天水帮由谁统管坐镇?”

“余、巫、方三人去后,天水帮人才虽多,但谁也不服谁,无人作得了主,基本上巳名存实亡!”

“难道无一有识之士居中调解?”小道童插腔道:“连汪夫人也被逐出天水帮,还有谁能膺此重任?”

“岂有此理,余百飞昔日侍手下不错,他尸骨未寒,妻子便受此辱?”

小道童道:“汪夫人是继室,是在余帮主打稳了江山才下嫁于他的,天水帮的人说她于帮无功,所以把她赶掉了!”

灰衣乞丐双眼突然现出奇光来,宏声问道:“将她赶去何方?”

“汪夫人以前对本庙常有捐赠,故贫道师徒也一直暗中留意其消息,只知她半夜被赶,其后便不知所终!”言毕长长一叹。“如今最令城内居民担忧的是昔日被天水帮所灭的帮会余孽,会乘机来报复,恐遭鱼池之灾!”

灰衣乞丐突然放下竹箸,抓起酒瓶一口气将瓶内的酒喝得滴涓不剩,然后闭起双眼,端坐如同老僧入定,庙祝师徒相顾愕然。

良久,庙祝问道:“施主身子不适?”灰衣乞丐双眼一睁,精光四射,说:“道长既然与天水帮的人相熟,某再问你一件事,某在江南听人说余帮主与清廷有所勾结,实情是否如此?”原来此人便是天水帮右护法方斗山!

方斗山在江宁流浪了一段时间,査不到下手的人的消息,只好返回江宁。他是个聪明人,深知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因此不敢贸贸然回天水帮,再者又恐“飞虎锄奸会”的成员仍埋伏在江夏一带,在等候他回去,故而扮成乞丐,以掩人耳目。

这几个月内,他除了追查那十八个杀手之外,还在思索一个问题,天水帮帮主余百飞,是否与清廷有所勾结。据他所知并无此事,但连年来发展之顺利,又似乎从侧面证明此说法。盖天水帮以前去偷袭“白水帮”和几个小帮会时,都有其内奸提供消息,这些白水帮的内奸,是否清廷一早派人入去卧底的?再利用以汉制汉之手法,将其消灭,使长江流域的帮会全归“天水帮”掌握。

假如这个推论没有错者,则雇杀手暗杀的计划,亦可能是自出清廷了,只有官府才有这样的财力和魄力。即使不是官府亲自动手,也可以故意将消息放出来,则自有反清的地下组织,计划狙杀余百飞,因为余百飞的利用价值已经丧失,不趁此杀之,待其势力庞大,就难免会出现尾大不掉之情况!

上面的推论正确,则天水帮迟早亦会瓦解,而他方斗山亦再不能以真面目出现。每想到反清志士不畏死的精神,他都忍不住淌冷汗,甚至在梦中惊醒。

想做英雄的男人,毕竟比想做汉奸的人多得多,方斗山自然不能例外,故而常为此事而耿耿于怀。

庙祝听了他这句话,神情愕然,说:“这一点贫道倒未曾有过耳闻,未知施主从何处听来的?”

方斗山不答再问:“道长未曾有过耳闻,可有发现什么迹象?”

庙祝想了一下,说:“想此事非同小同,即使真有这种事,余帮主也不会让外人知晓!此事可大可小,施主若无证据,万莫对人言,以免影响死者的声誉!”方斗山听他这样说,稍稍放心,再问紫微堂堂主可在本城?”

道童又插腔道:“司空堂主前些时跟天狼堂堂主反脸,.结果打了'一架,事后司空堂主愤而离去!”

方斗山不再问,只默默地吃着素,这时候,连道童也看出这人不简单,再不敢看不起他。

庙祝到底年纪较大,洞悉世故,说:“施主,你是局外人,亦无须多管闲事,如今天水帮的人都已疯狂,不能以常理视之,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方斗山哈哈怪笑一阵,抓起酒盅,见盅内无酒,又再放下。

庙祝令徒弟到床下再取一瓶酒来,方斗山一口气把酒喝光,酒入愁肠愁更愁,方斗山已有七八分的酒意,说:“道长,今晚某歇在何处?”

庙祝道:“明鹤,扶他到你房内去!”那道童要扶方斗山,却让他拨开,只着他带路。

道童的卧室就在隔壁,方斗山一进房,便往炕上躺下,道:“某要睡觉了,不要来吵我!”他打发道童去后,本想再将整件事整理一下,谁知酒气往上一涌,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待方斗山醒来时,满窗的阳光,刺得他双眼睁不开,好一个艳阳天!

“施主何乃粗心,喝得酩酊大醉,若然贫道有歹意,你焉还有命!”床边忽然响起庙祝的声音。

方斗山猛吃一惊,霍地一骨碌坐了起来,庙祝呵呵而笑。“放心,贫道若有此心,又怎会与你明言?恐你醉后胃口不佳,特地令小徒熬了半锅稀饭,如今已准备好了,施主下床洗盥之后,便可享用,至于清除积雪之事,不提也罢。小庙香火鼎盛,多施主一人吃饭,完全不成问题!”

方斗山恢复了常态,笑道:“多谢道长,某说过的话,必须实行,再说清理那些积雪,又不费气力!”他吃了早顿之后,真的又动手清理积雪,今日天气好,香客多了许多,庙祝两师徒无暇相伴。

方斗山在吃过午饭之后,重新穿回那件鹑衣,到街上闲荡。“天水帮”总舵座落在南城区,一栋巨大的庄院,以前好不威风,门前八条大汉分别两旁,一对逾人高的石狮子,使经过的人,无不肃然起敬,今日石狮子依旧傲霜雪,但门庭已非。

方斗山打从大门外经过,恐为昔日兄弟认出来,低头疾行,猛地与人碰了个满怀,只听有人骂道:“你这人走路怎地不带眼睛?”

方斗山抬头一望,见那人身材高瘦,脸目清癯,,蓄着三绺短髯,年约五十,认得他是神机堂堂主廖智夫,心头暗暗高兴,又见他背后还有几个人,忙将头垂下,道:“对不起大老爷,小的已两日未吃过饭……”

廖智夫背后一个大汉,粗暴地说:“你几天不吃饭,与咱们何关?快滚!”

“是是!”方斗山装出一副惊恐之色,抱头鼠窜而去。廖智夫望了他的背影几眼,沉吟一下,终于走进天水帮总舵的大门。

方斗山转入一条小巷,立即停定,探头望了一下,略一沉思,便跃上屋顶,匿在屋脊后面,远远监视着天水帮总舵大门。

方斗山在天水帮内颇有威信,又得人缘,但他不喜营私结党,一切公事公办,故而偌大的一个天水帮内,竟无几个比较知心的人,往日有一个司空良,但他已离开,这廖智夫是天水帮的军师,善于出谋献策,亦为天水帮立了不少功劳,不过此人处事十分圆滑,他心底想的事,永远不让人知道,余百飞在生之时,对他亦不太喜欢,但方斗山认为他必然了解天水帮的一切!

余百飞和巫溪一死,方斗山不知廖智夫采取什么态度,刚才又有其他人在场,不敢贸贸然相认,只好在此等候良机。护法的地位较堂主尊崇,但手下没有直系下属,论真正的实力,护法反不如堂主。

昔日余百飞恐手下坐大,因此不设总堂主,而改设护法。七位堂主名义上一视同仁,地位不分高低,但众堂主为了争宠,不免勾心斗角,互相猜忌,互相制衡,作为帮主反而容易控制,不过帮主一去,亦不免会出现今日这种情况。

街上行人并不多,大概城内的人都听到风声,尽最不由此经过,免遭无妄之灾。方斗山尚见到不少昔日的兄弟,行色匆匆走进总舵,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决定般。

太阳逐渐西坠,冬日的太阳特别早下山,不一会儿,天色已黑了,但仍不见廖智夫等人出来。眼看已近亥时,方斗山虽然未吃饭,但仍精神奕奕,大概是面临紧张关头,而忘了饥渴。

廖智夫终于带着八名亲信离开,且是第一批离开的,脸色甚为难看,料是遇到不愉快的事,他离开大门之后,便快步向前走去,背后那八名亲信,人人紧握兵刃,尾随而去,气氛有点紧张。

方斗山不敢怠慢,在屋顶上弹跳飞掠,暗中跟踪,廖智夫等人穿过大街,直向南城区走去,方斗山只好跃落地,继续跟踪。

不料廖智夫等九人,到城墙边,有个大汉取出“飞爪”向上一抛,铁爪抓住城头,一个个借力翻出城墙,廖智夫自不须借力,他走在最后,跳上城头,收了“飞爪”,然后跃出去。

方斗山待他们去了一阵,这才飞身翻墙而出。不料他双脚尚未站稳,突觉一股劲风袭身!

在黑暗之中,视物不清,一切全凭听觉及感应,好个方斗山突然左掌往身后城墙上一拍,身子借力升高!可是他快对方亦快,一道高瘦影子,顿时飞起,手握铁骨折扇向方斗山胸前划去!方斗山右掌又往城墙上一拍,这一次不升,而是向斜前方射去,刚好又避过那一扇。

“好俊的功夫,可惜却沦为狗!”方斗山双脚立定,几道黑影又将他围住,他忙道:“廖堂主有话好说!”那人果然是廖智夫,闻言一呆,喝道:“你到底是谁?”

方斗山问道:“这八人都是你的亲信?”

廖智夫道:“阁下无须枉费心机,再不说清楚,今日便教你死无葬身之处!”

方斗山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廖智夫目光一亮,“原来是故人,为何不敢亮号?”

“在下姓袁,名沧海,别人不知,堂主是智夫,自能明白!”

廖智夫身子一抖,脱口道:“你,你真的是……廖某不信!”

方斗山说:“水淹七军,天下无敌!”这是天水帮护法专用来亮身份的暗语。

廖智夫再无疑问,连忙喝退手下,问道:“护法怎会这一身打扮?”方斗山苦笑一声,道:“说来话长,请到树下那里说话……”两人到树下,方斗山把被暗杀的经过说了一遍。

廖智夫仍有疑虑,问道:“护法既能脱身,为何不立即回来?”方斗山又将被杀手继续追杀,以及自己留在江南欲调査真相的原因说了。

“方某早知若只我一人回来,难免受人怀疑,故而到了江夏还不敢与弟兄接触,不过堂主睿智聪明,自能分辨真伪!”

“当日有几个在江南的弟兄回来,说可能是方护法将消息泄露出来的,众人深信不疑,护法不敢贸贸然回总舵,真有预见!”

方斗山长叹一声,道:“若连堂主也不相信方某的,则天下间再无人肯听方某之言了!”

廖智夫忙道:“非是属下不肯相信,而是爱莫能助!何况帮内分裂巳成,今日几位堂主讨论本帮前途,是分是合,仍无结论,廖某想暂时退出是非圈,将来再图后计。”

“堂主有何大计?”

“某不甘数年来的心血,付之东流,当然希望本帮能够重振声威,不过这还得看护法了!”

方斗山一愕,道:“方某既受人怀疑,还能进行什么复兴大计?”

“有!只要护法把当日的杀手抓几个回来,等帮内弟兄们了解真相,一切自无问题!”廖智夫道:“届时廖某必拥你为帮主!”

他这样说,方斗山反而有点顾虑,故意道:“方某不如堂主良多,廖堂主智勇双全,帮主之位非你莫触!”

“你以为廖某在试探你?”廖智夫道:“古往今来,为人领袖者都是离不了智勇威徳这四个字,护法武功在某之上,论到智慧廖某纵观全帮,亦只佩服你一个,余皆不足以论之,其余威德两方面,护法亦在某之上。如今云云众生,唯护法可振臂一呼,重振本帮声威,唯一要做的,只需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方斗山沉吟道:“某对帮主这职位兴趣不大,只是与你一般的心情,都不甘让数年的心血,付之流水,如今方某便尽力去调査真相,堂主又何打算?”

廖智夫沉吟道:“某准备留在这附近,收留帮内的弟兄,以便日后为护法所用。”

“如此一言为定!”

廖智夫目光灼灼地道:“咱们击掌作证,谁出卖谁,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方斗山与他击掌为誓,廖智夫又道:“护法若需要人帮忙,请来信通知,嗯,某有两个亲信,办事仔细,也能随机应变,护法带在身边,必要时也可作为联络工具!”

方斗山道:“在下此去,危险性颇高,只恐……”

廖智夫笑道:“这个护法倒不需要担心,他们对本帮忠心耿耿,为本帮办事,死伤绝不会计较!”

方斗山这才答应,廖智夫立即唤了两名亲信过来。“这位潘湖武功暗器俱不错;这一位马永前轻功较佳。你俩自今起跟着方护法,一切以他马首是瞻!”他又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护法请带在身上备用。”

方斗山身上的银票因落河,巳被水浸坏,只剩下点碎银,当下也不客气,伸手收了钱,廖智夫又对潘、马二人道:“有事即回来老地方联络!”

方斗山抱拳道:“堂主珍重,希望下次见面的地点,是在本帮的聚义厅!”

方斗山也不进城,带着马永前及潘湖向东冒风而行。潘湖问道:“护法,咱们去那里?”

方斗山忙道:“两位以后千万别唤我护法,嗯,就叫我老方吧!咱们回江南去调査!”

马永前道:“事隔多月,还可找到线索?那十八个杀手,有何特征,可对咱们描述一下,也许咱们能猜到点!”

方斗山心头一动,觉得有理。只是郊野上,风太紧,说话甚是不便,当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方斗山这才将那十八个杀手的武功,兵刃及身材描述了一番。‘“假如猜出那个为首的,事情便好办得多了!”

潘湖道:“那为首的用剑,无甚特征,去那里找寻,倒是那持短斧的和使长鞭的,较容易猜!”

方斗山忙问:“两位可知有那位杀手是用此两种兵器的?”

马永前道:“属下听人说过,鲁齐一带有位叫金昌盛的,外号‘毒蛇’,使的正是长鞭!还有一个在河西,叫戚长城也使长鞭,一个外号“活吴刚”的则是使短斧,不过不知此人在何处活动。”

“此三人你都未见过?”

马永前和潘湖都一齐摇头,马永前又道:“我有一位表哥,见过“活吴刚”,据说他当杀手的时间不长,武功也不怎样出色,不过此人十分凶悍,一上场便拼命,武功比他高的人,也往往死在他斧下!”方斗山目光一亮,忙问:“你表哥住在何处?”

“就在此去三里外的榴花村!”

方斗山道.,“如此何不先去找他了解情况?”

马永前说:“我姨丈已殁,他是一家之主,方便得很,这便去吧!”榴花村果然在东南三里左右之外,不过夜里刮着北风,三里路犹如平日之十里,费了不少劲才去到。马永前的表哥留贤德家在村内正中,一栋石房子占地很广,看来家里颇为富有。

马永前拍了一阵门,里面才传来一个凶巴巴的声音:“是什么勾魂鬼,半夜来吵人!”

马永前大声道:“我是马永前,你们老爷的表弟!快开门!”

大门“呀”一声打开,那应门的是个长工,哈腰道:“您请原谅;小的不知是您……”

“别废话,请老爷到书房去。还有,叫人煮些点心,最好再温一壶酒!”马永前一回来便老实不客气。

不料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笑骂的声音:“你这小子每次来都非大吃一顿不可,迟早我这个家当,非被你吃光!”

马永前笑道:“表哥,你有良田千亩,几时吃得光!来来,等我来介绍!”说着便已踏上暗廊。“这便是我表哥留贤德,他又贤又德,谁上门都请他们大喝大吃一顿

留贤德见他不介绍方斗山与潘湖,正要怪他无礼,马永前已道:“到书房再慢慢说。”

书房内烧了一炉炭火,暖洋洋的,叫人直想睡觉。小圆桌上放了不少菜,既有热荤,也有冷盘,自然少不了酒,留贤德果然十分好客,频频劝杯布菜。

酒过三巡,方斗山道:“方某听永前提过,留兄曾见过杀手活吴刚,未知此人长得什么模样?向在何处活动?尚有何特征?”

他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留贤德却不慌不忙地道:“留某先父在生时,也好玩拳棒,只是家父要某学文,管得甚严,没奈何只好借游学之名,出外结交英雄好汉……”

说至此,众人都笑了,留贤德呷了一口酒才续道:“有一次往合肥路中,在肥西地界入林小解,恰见林内有人在厮杀,杀得好不灿烂,两人都浑身浴血,仍然苦战不休,其中那个持短斧的,就更加不要命,不瞒诸位,留某胆子一向不小,但那次都看得我心底生毛,后背不断冒汗!

“另一个使刀的,武功亦十分了得,可是气势不如对方,最后被持斧的砍下一条大腿,倒在血泊中,巳注定失败。“他问持斧的。“某卖你无怨无仇,你因何下此毒手?”持斧的道:“与你有仇的不是我,另外有人,老子只是取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巳,你死后可别在阎罗老子那儿吿我!”

留贤德说到此,众人又都笑了。潘湖道:“这厮天不伯地不怕,只怕一个阎罗老子!”

方斗山道:“不,还怕银子!”

留贤德续道:“不料那使刀的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厉声道:‘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便是杀手“活吴刚”吴强!’那吴强听后便一斧结果其性命,我躲在树后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他发现,要了我的命,谁知最后还是被他发现了……”

潘湖截口问道:“怎地他不杀你?”

留贤德道:“当时大概我吓呆了,他见我脓包,又是个书生,哈哈大笑而去!”说毕他自我解嘲地一笑。

方斗山道:“留兄还未说到他的特征!”

“这人十分易认,身材壮健,看来显得微矮,国字口脸,颔下满是胡须茬子,还有,他手臂有道疤痕,体毛丰盛,双眼露凶光,至于他原藉何处便不知道了,不过他一向在安徽省(清初称江南省‘后改称安徽省,以安庆及徽州两地,各取首字为省名)活动。”

方斗山又问:“杀手金昌盛你可曾见过?”

“只听过其名,未曾谋面!”留贤德哈哈笑道:“与这种以杀人为职业的人见面,可不是好事,能不见最好不见!来,再干一杯!”

方斗山三人在留家过了一夜,次日午饭后才离开,留贤德赠山衣裤,还赠了三匹马。

方斗山三人到安徽肥西时,正好遇到大除夕,家家户户忙得很,客栈里也只住了他们三个。闲来无事,方斗山便借故跟小二攀谈起来。“听说你们这里有个杀手叫活吴刚的,厉害很很,难道县官奈何不了他?”

那小二道:“一来他神出鬼没,二来他武功高强,悍不畏死……嘿嘿,如今当兵的,有谁肯为微薄的薪饷去拼命,不过客官也不用害怕,这人虽凶,却不会随便杀人!”

“他一向在那里活动,知道了也好避一避。”

“他居无定所,不过倒常在这附近出现,听说他小时候,在这里住过。”

“最近可有他的消息?”

小二还未答,已听见掌柜大声叫道:“小杨,你还不快来,有客官到,今日早点关门!”

小二吿罪一声,连忙出去。马永前忙叫道:“喂,你们关门也好,不关门也好,可得替咱们弄一顿好的吃吃!”

潘湖轻咦一声:“这时候,还有谁跟咱们一般在客栈过除夕?”

方斗山也觉得奇怪,走至窗前,轻轻推了一缝窗子望出去,只见小二带着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沿廊走来,那汉子甚为标悍,步履沉稳,眼神充足,一望便知是个练家子。

这刹那,方斗山忽然觉得此人有点面熟,可是想来想去,反觉得这汉子从未见过。他心中疑惑,已听潘湖问道:“老方,留贤德说的那个汉子吴刚,跟你所见的那位杀手,可有相似之处?”

“身裁相似,其他的因为他们都用布蒙住面,难以得悉。”

过了一阵,那小二捧着酒菜进来,边道:“说来真巧,刚才来的那位客官,也在问那个“活吴刚”!”

方斗山心头一跳,急问:“他问活吴刚什么事?”

“他问小的有没有听到有关他的什么消息,小的说没有,他便叫小的出去了。”

方斗山沉吟道:“他叫什么名?”

小二道:“这个咱们可不能说,还请客官原谅!”

潘湖连忙塞了一锭银子给他。“小二哥,这个给你过年买糖吃,嗯,咱们不吿诉别人,有谁知道?”

所谓有钱使得鬼推磨,那小二见钱眼开,笑嘻嘻地道:“他叫金兴旺!”

客旅上客栈留名录上当用化名,金兴旺极有可能便是金昌盛,方斗山三人目光均是一亮,立即打发小二出去。方斗山道:“咱们轮流监视那厮!”

潘湖道:“找不到吴强,找到金昌盛也是一样!”

方斗山道:“吴强比较易对付,他既然要去找吴强,咱们暗中跟着他便行,届时再相机行事!”他精神大振,又道:“真是天助我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他!”

马永前走到窗前,偷窥斜对面,只见房内灯已熄,他吃了一惊,道:“你们先吃,我去看看!”方斗山连忙叮咛他小心。

马永前出去不久又回来,道:“不好,那厮不在房内!”

潘湖道:“也许他出去吃晚饭!”

方斗山道:“不对,今日是大除夕,酒楼饭馆都已收炉,他上那里吃去?咦,莫非他约了吴强!咱们快去看看!”

三人无心饮食,藏了兵器,翻墙离开客栈,可是偌大的一座肥西城去那里找一个人?方斗山跃上一栋平房,极目望去,耳畔且闻鞭炮声,人来人往的,那里有金昌盛的影子?他跳落地上,道:“咱们分开找寻,一顿饭后,来此集合!”

三人在城内绕了一圈,都无金昌盛的踪迹,返回原位,方斗山道:“出城去找,这条线索绝对不能断!”当下三人出西城门,这两天居然没下雪,但地上仍积雪。雪地上足印又多又乱,无所根据,三人只好徒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阵,见前面有一座小树林,方斗山挥手示意入林,大除夕夜,无星无月,林内更加漆黑,三人又不敢亮火,当直是步步为营,丝毫不敢大意。

树林不大,但树木频密,马永前不小心踢到一棵小树,小树摇晃,树干上的雪飞了下来,就在此刻,他忽然发出一道尖叫,尖叫声未落,又传来显的一声响!

同类推荐
  • 阴阳九转

    阴阳九转

    熊沐《阴阳九转》作者: 熊沐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如果你对武林人问上一句,他所想所愿,愿意做一个什么人?他多半会告诉你,他愿意做苑九。秦始皇算什么?他死后虽千百荣宠,但所得也不会全都带入坟墓,一生劳碌,横征暴敛,能带走多少?可苑九不同了,他是武林人活在世上的最大偶像。苑九能活上三百岁,苑九有一百个女人,苑九有世上最稀奇的珍宝,苑九有武林所有门派的秘籍……苑九是世上最可羡慕的人。他拥有世人所羡慕的一切。
  • 英雄泪
  • 碧血凤凰

    碧血凤凰

    虽然时已薄暮,室内却尚未亮灯,同时也是静悄悄地,不闻一丝声息。少顷,“呀”然一声,柴门启处,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出现门口,若有所待似地,倚门向岸上张望着。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皮肤白晰,眉目姣好,长长的秀发披散肩际,一身剪裁适宜的青色袄褂,将她那肥瘦适中的美好身材,衬托得格外动人。只见她向岸上张望了一阵之后,俏脸上掠过一抹失望的神色,蹙眉自语着:“奇怪?怎么还不回来?”接着,又自语着接道:“水势是退了一点……”
  • 武林八修
  • 人世间
热门推荐
  • 猎刀奇侠

    猎刀奇侠

    猎刀的铸造者,是老刀匠游疾舞。游疾舞原本是铁匠出身,但无意中得到一个武林异人的练武秘笈,终于成为名震天下的绝代高手。继游疾舞之后,齐帅成为猎刀的第二个主人。猎刀的第三个主人,是齐帅的儿子齐拜刀。齐拜刀现在归隐山林,与妻子叶飞燕过着幸福而愉快的生活。他并没有挟珍自秘。他把猎刀送给了一个本来与他毫无关系的年青人。于是,齐拜刀的猎刀,就落在这个年青人的手上。他复姓司马,名纵横。
  • 浪子神鹰

    浪子神鹰

    陈青云《浪子神鹰》作者: 陈青云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石家堡——天下第一堡。这“天下第一堡”并非朝廷敕封,因为石家自列祖以来没有出过封候拜相的人物。也不是武林同道所公封,因为石家堡并没有到武林天下同尊的地步,而是适得其反。那这称号是怎么来的呢?是自封的,可以说是“霸业”的代名词。堡主石中龙在四十年前创下了这一片武林空前的霸业,不但自豪为天下第一堡,而且还大言不 惭的自称为“武林千岁”。
  • 联剑风云录
  • 斗僵尸
  • 毒手佛心
  • 古剑忏情记
  • 俏罗刹
  • 鸳鸯劫
  • 深山爱火

    深山爱火

    西门丁《深山爱火》作者: 西门丁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齐天寿吃饱午饭,正倚在书房里的躺椅上看书。旁边几上放着一管水烟筒,一盅浓茶。饭后一盅茶一口烟,这是齐天寿多年来的习惯,再看一阵子书,对他来说,那是最高的享受。正是盛夏天时,窗外骄阳似火,连蝉儿也被晒哑了声,齐天寿敞开上衣,一手拿书,一手拿着纸扇儿,不断地拨着。看的正是昨天刚向街角的蔡老头书摊买来的古本金瓶梅。正看到精彩处,他左手纸扇停了下来,满头大汗,由额头顶淌到嘴角,犹无所觉,连门被人推开也不知道。
  • 七种武器

    七种武器

    七个不平凡的人。七种不可思议的武器。七段完全独立的故事。长生剑第一章 风云客栈第二章 天上白玉京第三章 杀人金环第四章 长夜未尽第五章 僵尸第六章 好亮的刀第七章 卫天鹰的阴影第八章 第一种武器孔雀翎第一章 五刺客第二章 浪子泪第三章 双双第四章 命运第五章 故人情重第六章 不是结局碧玉刀第一章 江湖少年春衫薄第二章 顾道人第三章 血酒第四章 月夜钓青龙第五章 天公作美第六章 诚实多情环第一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第二章 暴雨荒冢第三章 杀人的人第四章 盘问第五章 密谋第六章 密室秘谈第七章 暗杀第八章 厮杀第九章 仇恨离别钩代序 — 不唱悲歌楔子第一部 离别不爱名马非英雄一身是胆暴风雨的前夕鲜红的指甲九百石大米黯然销魂处第二部 钩黎明前后天意如刀侯门深似海霸王枪第一章 落日照大旗第二章 拳头对拳头第三章 饿虎岗第四章 王大小姐第五章 奇变第六章 六封信的秘密第七章 这一条路第八章 天才凶手第九章 百里长青第十章 解不开的结第十一章 魔索第十二章 大宝塔第十三章 断塔断魂第十四章 魂飞天外拳头第一章 愤怒的小马第二章 三个皮匠第三章 初遇狼人第四章 战狼第五章 夜战第六章 恶战第七章 疑云第八章 迷失第九章 太阳湖第十章 狼山之王第十一章 别无去路第十二章 杀人者死第十三章 轿中人的秘密第十四章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