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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中在笑,内书房的密室之中,也在笑!

但这是男性的笑,这是鄱阳王和龙璈的笑!

鄱阳王先笑,他笑得雄,在一阵豪放的大笑之后,目注着龙璈,正色问道:“龙少侠,你是个非凡之人,武功盖世,智慧高绝,定必业已猜出几分,本藩王邀你来游‘鄱阳’的真正用意?”

龙璈笑道:“鄱阳湖小,难容真龙,王爷大概是北望燕京,动了社稷之念?”

鄱阳王站起身形,伸出他那只龙爪,在龙璈肩上,重重一拍,哈哈大笑道:“龙少侠真是本藩知己,你帮不帮我?”

龙璈摇头笑道:“龙某熟于江湖,生于军旅,更非仇基先生那等运筹帷幄之才,王爷岂非问道于盲,要我帮你甚么?”

鄱阳王道:“先皇龙归沧海之际,留有一面‘传国玉符’,曾有‘符在手中,便为天子’语意,可惜当时本藩率军出征,机缘错过,致未获得这件有关社稷之物……”

龙璈是一点即通之人,听至此处,剑眉双轩,看着鄱阳王道:“王爷莫非要龙某替你入京盗符?”

鄱阳王点点头,正色道:“若无此符,我恐怕师出无名,天下不服!但大内之中,高手如云,宫廷广阔,符藏何处?怎样下手?除了龙少侠这等艺冠四海,并聪明绝顶之人,根本无望盗取!”

“哈哈……哈哈哈……”

这回,是龙璈笑了。

他笑得豪放,但也笑得有点哂薄……

鄱阳王看看龙璈,摆摆手说道:“龙少侠,你不要笑,我知道此事极难,但是报酬也极高!”

龙璈“哦”了一声,目光斜注鄱阳王,带笑缓缓道:“龙璈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王爷所谓‘高酬’,能打动我么?”

鄱阳王道:“黄金万两……”

这“黄金万两”之数,常人听了,会为之颤抖,但是,听在龙璈的耳中,却宛如未闻……

鄱阳王继续道:“明珠百粒,宝刃一柄,事成之后,为将为相,悉听所欲,你若厌恶庙廊,我便封你一个权倾天下,见官就管的‘布衣侯’,随意啸傲江湖……”

龙璈神色依然毫不为动,只淡淡地说了一声:“黄金若粪土,王侯若敝履,龙某实在……”

鄱阳王仿佛若有所悟,急急说道:“那你是不爱名利爱美人了,我女儿朱秀,姿色不恶,奉君箕帚如何?”

龙璈仍在摇头。

鄱阳王见状微笑,想了一想,咬牙说道:“红闺弱女,或许未谙风流,难当尊意?我那王纪,丽质天生,身有媚骨,并精研床笫素女之术,为了江山,本藩拚着戴顶绿帽子……”

龙璈听不下去,摇手止住这为江山情急,口不择言的鄱阳王,失笑道:“王爷莫要误会龙某是嫌报酬太轻,而不顾一切拚命加价!”

鄱阳王愕然道:“龙少侠既不嫌轻,为何连连的摇头?莫非你根本就不敢走趟燕京,闯闯大内?”

龙璈笑了起来,道:“王爷也不必激将,‘燕京大内’,在龙某眼中,有若平川,不足为道。”

鄱阳王道:“龙少侠既不胆怯,却又摇头,岂非对报酬嫌轻?这样吧!本藩志在弄到那方‘传国玉符’,愿付任何重酬,龙少侠干脆自己开条件吧!”

龙璈笑道:“王爷所提赏物,有名有利,更有绝世美人,已见天高地厚,龙某怎敢再复妄自贪求?”

鄱阳王听出龙璈已有允意,不禁满面喜色,接口道:“这么说来,龙少侠是已经答允本藩所请,与我共图大事了!”

龙璈又把头儿摇了摇,目光淡泊如水地缓缓说道:“尚未答应,龙某生平一诺千金,只一点头,万死无悔,我还在考虑此行值不值得……”

鄱阳王又被泼了一头冷水,心中着实有点恼怒,但却敢怒而不敢言。

只得苦着脸儿问道:“怎会不值得呢?龙少侠不是业已知道你的报酬之中,有名有利,还有绝世美人……”

龙璈失笑道:“王爷又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所谓的值不值得,并非指报酬,乃指此行成败。”

鄱阳王“哦”了一声,目光凝注龙璈,点了点头,缓缓说道:“龙少侠虑得也有道理。

“大内侍卫,高手如云,‘传国玉符’更必收藏严密,你孤身任事,纵有金瑶姑娘相助也难以……”

龙璈不等鄱阳王再往下说,便连摇双手,截断他的话头笑道:“入宫盗符,龙某必可胜任,不会太难,我所考虑的是另一种成败。”

鄱阳王惑然道:“还有甚么考虑?”

龙璈把脸色一正,目光略扫四周,略微压低声音道:“区区一面‘传国玉符’,只不过略可辅助,使师出有名而已,并不足抵定整个江山社稷。

“事若有成,我虽可为将为相,悉听所欲,但万一事败,却变成为叛为逆,要诛连九族,四海都难容身了!”

他语音一了,鄱阳王忧容尽释,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把龙璈笑得有点摸不着头,目注鄱阳王问道:“王爷如此发笑则甚?龙某说错了甚么话儿?”

鄱阳王依然笑着说道:“龙少侠是否担心本藩实力不够,一旦兴师,无法席卷天下么?”

龙璈点头道:“王爷封属之地,虽极富饶,兵精粮足,但欲以一隅之众,对抗天下之师……”

鄱阳王不等龙璈再说下去,便伸手轻拍他的肩头,加以赞许笑道:“龙少侠,你虑得对,有此一虑,方见你是极有识见,决非狂妄躁急之人,来来来,欲谋大事,当倾心腹,我给你看件东西。”

说完,伸手按动书桌上一个机钮。

整张书桌桌面,缓缓完全翻转,变成一具上插无数小小红旗、绿旗、黄旗的特制沙盘,沙盘上端,并作出“九五”两个隶书大字。

龙璈失声道:“这是‘九五沙盘’……”

鄱阳王点头笑道:“对了,我解释一下,龙少侠看完这具‘沙盘’,便知本藩实力,是否有‘九五’之位,可以放心入京,盗取‘传国玉符’了……”

话音一了,立刻解释某一红旗,代表驻扎何地,待时而动的多少将兵?

某一绿旗,代表京中文武官员,身居何种的心腹内应,某一黄旗,代表屯藏某地的多少粮草金银……

鄱阳王解释极详,龙璈听得极清,两道精光闪闪的目光,也不住巡视“九五沙盘”,看得极细。

直等鄱阳王解释完毕,转动“九五”沙盘,恢复书桌原样,龙璈犹自震惊得有点发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鄱阳王一看龙璈的神色,便知他业已心服,遂从书桌中取出一叠银票,和一柄七宝镶嵌的小小匕首,递给龙璈,温言笑道:

“龙少侠,万两黄金,折成银票,前古宝刃,无坚不摧,这算是本藩先付定金,等‘传国玉符’到手,小女、王妃,悉侍左右,江山定后,为将为相,也任凭选择,彼此永同富贵了。”

龙璈果然不再考虑,也不再客气,先取起那叠由万两黄金所折算成的厚厚银票,揣入怀中,然后再取那柄七宝匕首,拔出鞘来。

龙吟清越,寒芒若电,一看便知确是吹毛折发,洞石切金的难得罕世神物!

鄱阳王笑道:“此刀传系春秋古物,切金若腐,削铁如泥,龙少侠不妨带在身边,进入大内宝库,寻觅‘传国玉符’之际,或许有用?”

龙璈还匕入鞘,目注鄱阳王道:“盗符一事,王爷给我多少限期?”

鄱阳王笑道:“我知道此事极难,无须限期,龙少侠但尽心力便是。”

龙璈摇头说道:“若不限期,容易懈怠,王爷虽然恤情宽纵,龙某却愿自行设限,两个月内,龙璈若不命丧大内,必将‘传国玉符’,双手捧献王爷陛下!”

鄱阳王听了龙璈对于自己的“陛下”尊称,不禁乐得宛如业已当了皇帝般地,喜笑颜开,龙心大悦。

他作事居然相当慎重,又取出一张图片,递给龙璈细看,并含笑道:“龙少侠,这就是‘传国王府’图样,你要仔细记住!据我所闻,宫中为了稳妥,曾仿制了三方假的‘传国玉符’,同样警戒收藏……”

龙璈听到此处,便自惊声问道:“王爷知不知道分辨真假‘传国玉符’之法?”

鄱阳王道:“外形几乎完全一样,无法分辨,但真符玉质奇坚,假符难免稍松软,只消用上等刀剑,划划符背,便可从玉质上加以判别!”

说到此处,又叮咛一声道:“龙少侠,真符乃无价之宝,假符则为无用废物,你下手之前,务须探听确实。”

龙璈点点头。

鄱阳王又道:“玉符到手后,并试试玉质,俾免徒劳无功!”

龙璈连连颔首,把那柄七宝短匕,也收了起来。

鄱阳王含笑道:“彭蠡烟光,被称为当世美景,本藩令人准备大船,供龙少侠与金姑娘好好赏鉴流连……”

龙璈双手一拱,抱拳笑道:“王爷不必费心,龙某自订两月限期,不敢懈怠,此时哪有心情,赏湖中烟景?

“少时,领受盛宴后,便当拜别王爷大驾,偕金瑶表妹,北上燕京,探听有关‘传国玉符’秘讯,拟定下手策略!”

鄱阳王笑道:“早点准备也好,我京中心腹不少,且帮你选择上两三个舒服一些的落脚所在,若是有所需求?也极便利……”

龙璈微微一笑,截断鄱阳王的话头说道:“龙某是江湖人,自有江湖人落足之处,扰及权贵,反易引人注目!

“何况,凡事未虑成前,应先虑败。

“盗符之举,万一事败,龙某一身当之,若是连累王爷,妨及大计,便非江湖之道,有点不上路了!”

鄱阳王所说之语,本来含有试探性质,听得龙璈这么说,不禁眉飞色舞地,哈哈笑着道:“龙少侠真是解人,顾虑周到,有了你这样一条得力臂膀,本藩大事必成,吾无任何忧哉!”

他们二人,情投意合,笑容满面地回到厅上。

席间,金瑶、朱秀、索爱儿等隐含醋意的争姘斗胜之举,也已暂告结束。

龙璈目注金瑶,扬眉笑道:“小瑶,我们江湖漫游,萧散已惯,一沾富贵侯门,周身都不舒服,且谢过王爷厚待,还我本色,再作江湖行吧!”

金瑶闻言,几乎喜得打跌……

因为一来江湖中早有传言,鄱阳王以龙自居,似萌叛意,金瑶生恐龙璈此来,会被富贵所诱,甘心附逆,作出甚么有辱清名的事。

二来,鄱阳王妃、朱秀、索爱儿,一个艳似一个,全是绝世美女,眉目间,更全比金瑶多了种令男人难以抗拒的成熟风情,龙璈倘久居王府,岂不犹如唐三藏住进了盘丝洞中,令金瑶怎么放心得下?

如今,龙慠居然一夜都不住,立即就要告辞。

金瑶的两桩忧思,一并解除了,怎不心花怒放,几乎是随着龙璈的语音,也立即站起身形。

鄱阳王,也不强留,侧顾侍从道:“备车送客……”

龙璈坐来的那辆华丽马车,尚在院中,他毫不客气地,只谢了一声,便携向金瑶,飘身上车。

鄱阳王也与鄱阳王妃、朱秀、索爱儿,以及仇基等人,走出了大厅,站在滴水檐前相送。

仇基目送马车离去后,低声问道:“王爷,他答应了?”

鄱阳王也低声答道:“此人确非寻常人物,他对任何重酬,均不为动,直等看了‘九五沙盘’,了解我确有实力,才答应入京。”

仇基道:“彼此初识,王爷便给他知晓这高机密,万一龙璈向大内告禀……”

鄱阳王笑了笑,接口说道:“此人绝非夤缘富贵者流,在江湖中又向有一诺千金之誉。

“大概还不会作出这等先与我为友,再复与我为敌的反复无常事儿,何况我也作了试探他忠诚与否的秘密部署。”

仇基怪笑道:“王爷采取了老朽之计,在‘九五沙盘’之上,多插了几面‘绿旗’是么?”

鄱阳王道:“不多,我只多插了三面‘绿旗’而已,但却全是最近君侧,一向与我作对之人。

“龙璈只要一告密,便等于替我拔掉了三根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并使我立即警觉,谋所应付!”

仇基谄笑道:“王爷高明,但此事关系太重,最好还是另派一拨人马,对龙璈暗加监视……”

话方至此,朱秀突在一旁,向鄱阳王含笑道:“爹爹,女儿已与索公主计议妥当,我们也立刻动身,走趟京城!”

鄱阳王颇感意外,目光在爱女朱秀,和“铁扇公主”索爱儿的身上来回一扫,愕然说道:“你们……”

朱秀娇笑道:“爹爹放心,我和索公主易钗为弁,改换男装,不会败露身份,龙璈若是真心盗符,得手后,大内必起追兵,我们便替他接应,抵挡一阵。

“索公主的‘追魂铁扇搜魂指’,和女儿的‘散花芒雨万花刀’,必可大开利市,解决掉不少追缉盗符之人的大内高手。”

鄱阳王对于爱女朱秀与“铁扇公主”索爱儿的武功造诣,当然明白,知道若在阻挡追兵方面,她们确是接应龙璈的绝好帮手。

遂含笑问道:“万一京中有了风吹草动,我的真假心腹,纷纷下狱,证明龙璈倒戈,已向皇帝告密呢?”

朱秀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我和索公主便出奇不意,立杀龙璈灭口,去掉爹爹的心腹大患。”

鄱阳王微微一笑,伸手轻抚爱女的如云秀发,扬眉说道:“秀儿,爹爹看得出来,你和索公主两个人,都已经爱上了那条风流潇洒的‘江湖之龙’,若是要杀他,你们下得了手?”

朱秀玉颊飞红,向鄱阳王白了一眼,佯生娇嗔地道:“爹爹怎么说这种话嘛!就算女儿糊涂,但索公主却是番邦狼主,派来统领十万雄兵,与你共图一事之人,她也会分不出轻重利害么?”

鄱阳王又用异样的目光,向“铁扇公主”索爱儿盯视了两眼。

随即,哈哈大笑道:“好!算我失言,由你们去凑凑这场热闹,但不论是御追兵也好,杀龙璈也好。

“你们此行必然惊险重重,应该有备无患,秀儿务须内穿‘猬甲’,并把我的‘天丝毒剑’带去!”

朱秀唯唯领命,立即与索爱儿,进内室去改装,摒挡一切。

鄱阳王妃陪同鄱阳王回到内室以后,嫣然笑道:“由赣入京,漫漫长途,郡主、索公主、金瑶三美追随,竞垂青眼,龙少狭的风流艳福着实不浅!”

鄱阳王叹道:“龙璈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尝惯风流之人,他还看不上秀儿这等仅仅容貌美丽的黄花小姑娘呢!只要龙璈真能盗来‘传国玉符’,我还答应你陪他几日……”

鄱阳王妃闻言,颊上生霞,刚把脸色一变。

鄱阳王便向她摇手笑笑道:“阿玉,你不必再作戏了,你以为我是睁眼瞎子,没有发现你在席上卖弄风情,对龙璈抛送过多少媚眼秋波?”

原来,如今这鄱阳王妃本名花如玉,只是王府中一名侍妾。

朱秀生身之母死后,花如玉因枕席殷勤,工于内媚,极得鄱阳王的宠爱,擢居正室,王府上下,遂也称为王妃。

此时,花如玉听得鄱阳王揭破自己对龙璈眉目传情之事,不禁媚眼如丝地,吃吃笑道:“王爷莫吃醋,我只是深知那条‘江湖之龙’龙性难驯,不是寻常人物,在帮你拉拢联络而已。”

鄱阳王哈哈一笑,说道:“我若是吃醋的话,还会答应等他功成归来之日,把你当作彩头么?”

花如玉对于龙璈的绝世英姿,确实已极为仰慕,闻言芳心一阵荡漾,娇声偎着鄱阳王道:“王爷舍得让我去服侍别人?”

鄱阳王被花如玉那副骚媚风情,勾动春意,搂着她的纤腰,哈哈大笑道:“舍,当然是有些舍不得了。

“但是,除非我不想重用龙璈,否则干柴烈火,那得不焚?与其作闭眼王八,倒不如作睁眼乌龟。

“好在我是以江山为重,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杀到燕京,坐坐那‘九五之尊’的大位不可!”

一面说话,一面便拥着那业已春意慵慵的花如玉,走向龙凤牙床。

就在此时,内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鄱阳王想不到有人敢在此时敲门,大煞风景,立即怒声道:“门外何人,本藩已将安歇,竟如此大胆……”

门外,响起朱秀娇脆的语声道:“爹爹,女儿和索公主已装扮完毕,特来向爹爹辞行的!”

对于爱女,鄱阳王当然发不出脾气来,只得苦笑了一声道:“不必辞甚么行了,你们既已改男装,与索公主的称呼也要改掉。

“避免不伦不类,容易令人起疑!一路上,多加小心,最好只作监视旁观,避免正面出手!”

业已扮成位宛如玉树临风般白衣秀士的朱秀,在内室门外,应声答道:“爹爹放心,女儿与索公主,均还略有江湖经验,不会随便露马脚……”

话完,便和业已扮成位手执折扇的青衫文士的“铁扇公主”索爱儿,双双走出了鄱阳王府。

金瑶与龙璈远离王府,一下马车,见是被送上了阳关大道,不是“鄱阳湖滨”,不禁目注龙璈,诧异的问道:

“三哥,你赶了多少路程?闯越了多少阻碍?才到得‘鄱阳’,如今似乎连彭蠡烟光都未略加眺赏,便又要走了。”

龙璈笑道:“小瑶莫要失望,彭蠡烟光,留待他日再游,如今我带你去一个比‘鄱阳湖’热闹一百倍的所在。”

金瑶道:“热闹一百倍?三哥只怕是形容过当了吧!这是处甚么繁华所在?”

龙璈笑道:“是你常说想去的燕京。”

听了“燕京”二字,金瑶起初是喜不自胜,但转念一想,忽又面带惊容问道:“三哥,你突又风尘仆仆入京则甚?”

龙璈道:“你一向聪明绝顶,不妨猜猜看。”

金瑶因心中早有成见,遂未怎加以深思,便应声说道:“‘鄱阳王府’之中,到处描龙刻凤,显见这位王爷不安藩位,有谋夺‘九五’之心,三哥不会被他收买,替他进京去行刺皇帝吧?”

龙璈剑眉双蹙,苦笑道:“小瑶,你怎么轻视你龙三哥了?我是争名逐利之徒?鄱阳王买得起我?……”

金瑶不等龙璈再往下讲,也自苦笑道:“我知道三哥薄于名利,万两黄金,你会视如粪土。

“封侯拜将,你会鄙若浮云,但常言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

“鄱阳王府中,握有朱秀、索爱儿,以及那位一身媚骨的鄱阳王妃,是绝对有效的‘钓龙香饵’!”

这“钓龙香饵”四字,把龙璈听得哈哈大笑起来。

金瑶道:“有什么好笑的嘛?”

龙璈目注着她笑道:“小瑶,你以为你龙三哥是条‘色龙’?”

金瑶白玉双颊,微泛红霞地道:“三哥还想辩么?除了我在席上发现你与鄱阳王妃不住眉来眼去之外,我还可举出一百件你到处风流的事。”

龙璈听得金瑶这样说法,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再争辩,却仰首云天,作起歌来,他唱的是——

“败家浪子,不肖狂徒,

但求有花有酒,管它宠辱荣枯,

沉酣处,横槊凌江,

长歌慷慨,拔剑时将魑魅除!

群香阵里,心中无色,

古人坟上,血泪模糊!”

金瑶听到此处,嫣然笑道:“三哥,你这阕‘龙在江湖’的自度曲,唱得虽然慷慨清高,但未必全是‘由衷语’吧?”

龙璈剑眉皱了皱,道:“小瑶,你这次怎么对你龙三哥的品格放心不下,发生这么多怀疑?”

金瑶笑道:“三哥莫要怪我,这要怪你自己,常言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我来问问你,对‘青烟毒女’司马娇娇之际,你是否目中无色?拥吻‘双心翠女’孟飞琼之际,你是否心中无色?”

这几句话,问得厉害!

关于司马娇娇一事,还在其次,但龙璈在拥吻孟飞琼之际,委实有点心旌动摇,形之于色。

金瑶旁观者清,一语击中要害,不禁使龙璈轻易不会变色的一张俊脸,立刻通红了起来。

就在此时,路左数丈的崖角之后,响起“噗嗤”一声轻笑。

龙璈、金瑶相顾一惊!

他们惊的是发笑人的功力,相当高明,在未发笑之前,居然隐匿得能掩饰过自己的耳目。

不等他们发问,崖后之人,已自现身形,婀娜多姿地走出了一个烟视媚行的绝美青衣女子。

人,并不陌生,正是龙璈、金瑶在前来“鄱阳”途中,曾经见过的“青烟毒女”司马娇娇。

但司马娇娇这次却平平淡淡出现了。

她并未大放青烟,摆甚么排场,所着衣衫胸前,也未像上次一样,绣出个令人触目惊魂的大大“毒”字。

金瑶见是司马娇娇,不禁把香唇一撇,哂然为笑道:“哼!阴魂不散……”

一语才出,耳边忽然听得龙璈以传音密语,悄声嘱道:“小瑶,忍耐一些,不要冲动,尤其对司马娇娇曾对你施展‘无影之毒’之举,佯作不知,以便利用机会为江湖除去一害,看看你龙三哥是否会迷恋此女美色?”

金瑶本想先对司马娇娇讥嘲,然后放手一斗,但在听了龙璈耳边嘱咐之后,也只好默然住口。

司马娇娇目注金瑶,笑道:“金姑娘莫要怪我阴魂不散,我上次曾有冒犯,今天是特来向你赔个礼儿!”

金瑶自然听出司马娇娇“曾有冒犯”之语,是为暗施“无影之毒”之举,自鸣得意,却佯作不知,冷然说道:“你没有对我有甚么冒犯,更不必猫哭耗子的向我赔什么礼的……”

司马娇娇虽然连碰两个钉子,却修养极好,不与金瑶计较,转过脸儿,看着龙璈笑道:“龙少侠才入鄱阳王府,怎的立即离去?北上何处,是进京么?”

龙璈淡淡地道:“话不投机,鄱阳玉府之中,无甚趣味,我正想与我金瑶表妹,游趟燕京。”

司马娇娇摇摇头,媚笑着道:“倘若话不投机,龙少侠怎肯风尘仆仆远来鄱阳?我看你不是与鄱阳王话不投机,而是受了重聘,进京替他办急事!”

龙璈暗惊此女心机敏锐,言语如刀。

不禁剑眉微轩,看着司马娇娇:“司马姑娘既然如此善度人怀,何不索性猜猜你所谓的‘急事’底细?”

司马娇娇笑道:“此事虽有千丝万缕,不易于短时间之内,理出头绪,但此事却毫不难猜……”

龙璈深知王府内房密谈之事,决无外人在侧,而鄱阳王更必对这种大逆不道的叛国举措,讳莫如深,遂在闻言之下“哦”了一声。

这一声轻哦,是对司马娇娇所说的“毫不难猜”之语,表示不信意味。

司马娇娇笑道:“事情猜不猜得出来,端看你会不会剥茧抽丝,细加分析?我认为龙少侠的心思难猜。

“但鄱阳王的心思却并不难猜,故而抛撇其他事物,只从鄱阳王的欲望,暨龙少侠的身份等两者之上,加以综合研究……”

龙璈脸上原本现出的一丝哂薄笑容,立时收敛,暗惊这位“青烟毒女”,居然心思细密,极不简单。

司马娇娇当然也已发现了龙璈的神情变化,露齿一笑又道:“龙少侠的身份,是盖世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一流高手,鄱阳王的欲望,则不过是位极人臣,属地兵精粮足,想当当皇帝,坐坐龙台……”

龙璈又轻轻“哦’了一声……

但第二声与第一声的意味,却绝不相同,第一声是表示轻视,第二声则是表示惊讶与意外……

司马娇娇继续笑道:“把他的欲望,和你的身份一加综合,事情立刻显明,鄱阳王要龙少侠入京去办的,定是件有关谋叛的大事急事。

“因为,若非大事,用不着劳动龙少侠这等人物,若非急事,龙少侠不会风尘未洗,马上又走……”

“哦……”

这是龙璈发出的第三声“哦”。

但又与前两着不同,意味中表示佩服!

司马娇娇知道所料不差,娇笑一声,满面春风,得意地又道:“由所分析出的‘大事’和‘急事’的两种原则,再加以整理。

“我可以猜测得出龙少侠不游‘鄱阳’的湖光山色,而火速进京之举,不是为鄱阳王盗取甚么有关谋夺‘九五’的重要宝物,便是利用龙少侠一身无敌绝艺,血染燕京大内,刺杀当今天子!”

这些话儿,听得人心中发紧……

心中发紧之人,不是龙璈,而是金瑶。

因为金瑶刚才也问过龙璈为何入京,是否去刺皇帝?被龙璈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岔开话头……

而如今,司马娇娇又作同样猜测,金瑶当然心中发紧地,要听听自己的龙三哥,对这“青烟毒女”怎样答覆?

龙璈没有答覆,他只是在笑!

不过,这种笑容不大好看,比阴笑更阴,比冷笑还冷,换句话说,就是这笑容中含有杀机。

“移形换影”的轻功太快,那丝带有杀气的笑容,才在龙璈的脸上出现,他那只五指如钩的龙爪,已探到了司马娇娇的酥胸前。

来得虽快,煞得也快!

龙瑜的左手五指,在将触及而未触及对方胸衣的刹那间,收住去势!

收势的原因有二——

第一、是仓促出手之下,所攻的部位不对,前文曾经交代,司马娇娇美在比金瑶丰满成熟。

胸前有双峰插云之胜,五指落处,必然温香软笃,入手消魂,未免太以尴尬,也会让金瑶看得不是滋味,易生误会。

第二、以司马娇娇的名头艺业,龙璈虽然攻得突然,她仍然可以避得开,就算不及闪避,她也该有闪避动作。

但事实上,司马娇娇不但没有丝毫闪避动作,反而微微合起妙目,似乎等待对方五指游峰的消魂接触。

出乎意料的,龙璈竟及时缩手,五指未触玉峰。

司马娇娇不禁一睁双目,向龙璈媚笑说道:“龙少侠,别客气啊!只要你不怕金瑶姑娘吃醋,想摸我全身上下,任何所在,都请随便下手。

“司马娇娇曾经沧海,阅人多矣,尤其对你这条‘江湖之龙’,景慕已久,彼此能亲热亲热,是求之不得,毫不在乎!”

龙三公子是够大方的潇洒人物,居然也被这位语意放荡,直言无忌的“青烟毒女”弄得有点玉面发红,冷冷一笑说道:“江湖传言,‘青烟毒女’一身是毒,我不得不慎重一些……”

“哦……”

这第四声“哦”,是女声之一“哦”。

声音发自司马娇娇的口中,媚视龙璈,扬眉说道:“哦……名满天下的龙三公子,今天居然也怕了……”

龙璈叱道:“休得作梦,我会怕你?”

司马娇娇吃吃笑道:“倔强无用,我认为我今天可以对你发号施令……”

龙璈接口道:“发不发令在你,受不受令在我……”

司马娇娇不等他往下再说,便秀眉微扬,朗声笑道:“不受令恐怕不行,龙少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我司马娇娇,既出狂言,必有所恃。”

龙璈冷然地道:“你仗恃甚么?难道认为你那点功力,会胜过龙某,或看得在龙某眼内?”

司马娇娇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若和你放手一搏,胜固艰难,败也必在五百回合之后。

“但令表妹金瑶姑娘的性命,若在我掌握之中,你这位多情体贴的龙三公子,大概便不得不乖乖听话了!”

龙璈见对方渐渐入港,佯怒问道:“你敢?难……难道你已对小瑶用……用了甚么恶毒手段?她……未近你身啊……”

司马娇娇得意地道:“有甚么不敢?我不单甚么事都敢作,并经常未雨绸缪,令表妹金瑶姑娘在上次相逢之时,便中了我的‘无影之毒’。”

龙璈故意目光侧注金瑶,向她略施眼色,急急叫道:“小瑶,赶紧细心行动暗察,肺腑间有没有甚么奇异状况……”

语音顿处,又向司马娇娇问道:“你打算对我发布甚么命令?是不是要我就此止步,不再入京?”

司马娇娇摇头笑道:“你入不入京,与我何干?便当真刺杀了天子,又关我屁事,我只想对你下一道风流命令。”

龙璈闻言,虽早在意料之中,却佯作大惊,皱皱眉道:“甚么风流命令?”

司马娇娇道:“说得好听点,是窃慕君子,愿图片刻之欢!说得难听一点,则是要你鞠躬尽瘁,作一次我的裙下之臣!”

龙璈暂时不置可否,却转面看着金瑶,颇为关切道:“小瑶,你行功察看过了没有?有没有甚么奇异情况?”

金瑶当然懂得龙璈是想将计就计,除了这“青烟毒女”。

遂双眉紧蹙答道:“肺腑中确实隐伏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奇怪东西,但却安安静静,并未蠢动!”

司马娇娇笑道:“金姑娘,那东西不能动啊!它是‘无影之毒’,一动,你就会没命了!”

金瑶冷笑一声,向龙璈叫道:“我才不信,我也不怕死,三哥,我用内力真气,催它一下如?”

龙璈急忙摇手道:“小瑶,不许任性乱来,若不听话,就把你赶回‘罗浮’,你三哥也从此不理你了!”

话完,转向司马娇娇,伸手笑道:“解药拿来!”

司马娇娇浪笑着道:“凭什么……”

龙璈道:“我接受你的风流命令,但不为裙下之臣,只是享受‘青烟毒女’的青春肉体而已。”

这种内降外不降,心降语不降的高傲倔强态度,恰如龙璈其人,分寸拿捏,恰到好处,绝未露出丝毫破绽!

司马娇娇心花怒放地,媚眼如丝,向龙璈吃吃笑道:“龙少侠,你真会说话,其实无边风月,大体双双,云雨情浓,巫山春满,你享受我?我享受你?还不都是……”

这位“青烟毒女”司马娇娇,本来一面媚笑发话,一面从怀中摸出一粒绿色丹丸,欲向龙璈递过。

但说到“你享受我?我享受你?还不都是一样”的最后一语时。

连最后的“一样”两个字,都还未说出口,又将手儿收了回去,把绿色丹丸,重新揣入怀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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