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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驶,岁月如流。

花开了又谢了,炎热的夏天过去,又是金风送爽的季节。

这天,晴空万里,夕阳西坠,天上一片红色,将万顷烟波的太湖映出一片奇光,一只白鹭,正悠闲的在水波上掠过,水云深处,正慢慢地荡出一叶扁舟,舟上除去棹桨上舟子外,站着一个神气清朗,十分英俊的少年,他向舟子笑道:“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时景色,确可当之无愧。”

这舟子是个粗壮汉子,哪里懂得这些,怔怔的答道:“公子爷说得不错,这太湖中鱼虾一向出名,大虾小虾,应有尽有。”

这少年知道这舟子将那落霞的“霞”字,误会成“虾”字,笑了笑,再未言语。

那舟子又说道:“公子爷,天不早了,我们应该靠岸啦。”

少年抬头向东方看去,西边太阳尚未坠入湖底,东边月亮已在水际露出一半,说道:“今天恰好是望日,月夜泛舟岂不更美!”

舟子听了,甚不高兴,说道:“公子爷,我们还没吃饭,况这湖中夜晚常有强人出没,如要遇上,那可不是玩的。”

少年知他是信口乱言,笑道:“我们晚点靠岸,船资加倍,另外还有赏钱。”

舟子一听加钱,心中一乐,笑道:“既然公子这么说,小的一夜不吃饭都成。”

双桨一掉,又在湖中荡去。

这少年正是那到处寻访罗古愚的廉慕韩,他离开巫山后,东闯西荡,不觉过去了八九个月,不但罗古愚及那骊山中的黄衣人消息全无,商晚筠也是芳踪渺渺。

他曾到蓝田薛家山庄去过一次,薛文章仍未回去,他就顺着官道经豫皖两省到了这里,今天因心中烦闷,这才雇了一条小舟到太湖中游荡。

不久,暮色渐合,东方明月,高升空中,他们这条小舟荡到马迹山前,因地理不熟,无心离舟游览,正想返回,突然一条梭形小艇,在他们舟侧疾掠而过,直向马迹山冲去。

在这一瞬间,廉慕韩看出那条小艇上站着一人,正是他百寻不遇的罗古愚,急忙高声叫道:“罗大哥!小弟在此。”

又向舟子说道:“速向马迹山靠岸!”

那被看做罗古愚的人似听到他的呼唤,转头向他看了一眼,并未答应,片刻间那条小艇已向山边靠了岸,那人一跃登陆,站在岸边目光灼灼的向他这边望来。

廉慕韩这条小舟渐渐地向山边靠近,站在舟上仔细一看,这人果然是罗古愚,恐他离去,忙施出轻功由舟中一掠上岸。

廉慕韩到了罗古愚身前,一手握着他的右臂,说道:“罗大哥,叫小弟寻得好苦!”

见他态度甚是冷然,又道:“罗大哥,小弟是廉慕韩,你难道不认识我了?”‘

罗古愚森冷的眼神在他脸上掠过,冷冷答道:“原来是贤弟,你今到此,有何贵干?”

廉慕韩满脸热情的答道:“自从大哥失踪后,我和薛二哥分头找了一年多,今晚天佑能在此处相遇,不知大哥当时是被何人掳走,今日又怎能到了这里?”

罗古愚冷冷答道:“这事说来话长,现有一要事急需办理,贤弟到来,正好随我前往。”

说完转身就向山里走去,廉慕韩不知有何要事,急忙在后紧紧相随。

到达一座稀稀的树林边,罗古愚寻了一块大石,带着廉慕韩隐身石后,轻声说道:“时间快到,停时如有凶险之事发生,贤弟切莫妄自移动,一切自有愚兄处理。”

不久,由湖中远处有一只小舟飞快的向这边冲来,舟尚未靠,岸由舟中向上飞起三条人影,直向岸上落去。

这三人几个起落,到达他们隐身的石前,廉慕韩看出这三人正是那青城派掌门人白鹭道人和他两个师兄,心中甚是惊奇,不知这三人为何由川省赶到此处。

白鹭道人等在石前再未前往,听他向那两个老道士说道:“师兄,那老匹夫尚未到来,停时动手时,我们要不择手段,务必把他除掉。”

有一个白发老道士说道:“掌门师弟,我们三人离山日久,今晚将这老匹夫除掉后应速赶回,我真担心那邛崃派别又乘虚而入,再使本派吃个大亏。”

白鹭道人哈哈笑道:“我离山时已派人通知峨嵋派,请他监视邛崃派,同时也将五行帮帮主单独远行的消息告知邛崃派,谅他们在这种同仇敌忾的情形下,必不敢妄自蠢动。”

又听白鹭道人说道:“那次我们先被邛崃派有计划的暗袭,后来又被五行帮将我们视同无物,这种奇耻大辱实难忍受得下,现我已遍发英雄帖,请八大门派共维正义,将五行帮消灭后,马上联手将邛崃派翦除,怎知咱们这次出来未将那姓廉的小子寻着,却遇上了这个老匹夫,他既约我今晚在这相会,谅也快来了。”

另一个老道士说道:“那英雄帖上日期再有两个月就到了,我们将这老匹夫除掉后,还是应该早些回去才是。”

白鹭道人颔首答道:“今晚事了之后,我们立刻回去。”

旋又说道:“这次我发英雄帖做得十分秘密,将来咱们出其不意,必可将五行帮一举消灭,剩下那邛崃派就微不足道了。”

廉慕韩听至此处,忽然他语气一变,说道:“老匹夫来了!我们先觅地藏好,等他到时先给他个暗算,然后再和他明斗。”

廉慕韩向湖中望去,果然湖中有一只小艇正在靠岸,由艇上走下一人,远看似甚熟悉,因月色迷茫,不能看清他是何人。

眨眼间,这人来到石前,廉慕韩偷目望去,这人非他,正是五行帮中总巡山吕仙客,恐他受人暗算,当时就想走出与他相见。

身形才动,却被罗古愚发觉,他原半闭的眼睛一睁,右手疾起,连点了廉慕韩的软麻穴及哑穴,顺手一托,将廉慕韩轻轻放在地上。

廉慕韩睡在地上,两眼睁得大大的,四外情景看得甚真,苦于不能行动及说话,只有躺在地上静以待变。

石前吕仙客仰面看看天色,且月渐当头,心中忖道:“奉军师令离山暗护帮主,怎知离山后一路追寻,竟未追上,今日无意间遇上三个青城杂毛,可能我们帮主早就伤在他们手中,和他们约定在这相会,时间已到,为何尚不见到来?”

蓦地呼呼几声,由三株树后,卷出三道强劲掌风,直向身前撞到,这三掌是白鹭道人师兄弟三人全力发出,势如惊涛骇浪,威力极大。

吕仙客久经大敌,应变迅速,见有人暗袭,一声长啸,身形直拔而起,才行离地,三股掌风如同三股急浪,在脚下汹涌而过。

他在空中一声大喝,双掌齐翻,一片劲风向那三株树前击去,就听咔察连声,三株树全被他震得枝叶纷飞,齐腰折断。

在尘土飞扬中,每株树后飞出一溜剑光,各洒出万点银雨,向他空中身前射去。

这次未再躲闪,喝了声:“好丨”双臂齐伸,一绕一圈,右手在剑雨中探进,向白鹭道人持剑右腕抢去,左手向一个老道士剑上一弹,紧接着也向他持剑手腕反扣过去,右腿上抬,一个“朝天蹬”,向另一个老道士胸前蹬去。

白鹭道人等岂是等闲人物,怎能叫他制住,一齐向后一翻一拔,各自轻飘飘落在地上,身子站稳,就觉眼前劲风拂面,吕仙客双掌左砍右劈,向性们急袭而到。

三人身形疾转,将来势让过,各将青城镇山剑法“白鹤神剑一百三十六式”施出,三团剑光,织成一片剑网将吕仙客团团围住。

吕仙客见这三人功力比那次邛崃派的五人高出甚多,不敢大意,在剑光中左右游走,出手全是小擒拿的招数,白鹭道人等如果稍一大意,手中长剑就将被人夺去。

不久,吕仙客改守为攻,双臂如飞,一套奇异凌厉的掌法将三个敌人逼得连连倒退,白鹭道人等虽有长剑护身,几经反击,均无法占得上风。

渐渐他们退至石前,突然有一个老道士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到了石后。

这老道士见石后躲着二人,才想出声,罗古愚双目猛的一睁,凶光暴射,身形如电,由地上激射而起,探手如爪,就向来人头顶抓下。

这老道士忙用长剑一封,罗古愚右臂已经收回,左臂不知何时伸出,正好抓在老道士头顶之上。

这老道士一声惨叫,立时尸横当地。

石前三人一见老道士被人击死,同是一惊,但双方不肯停手,仍在搏斗不已。

罗古愚身形暴露时,一语不发,由石后转出,恰这时另一个老道士因躲避吕仙客击来的一掌,到了他的身前。

他脸毫无表情,右臂一探,“噗”的一声,右掌将这老道士头顶击个正着。

老道士惨叫尚未喊出,就已倒地身亡。

罗古愚身形未停,向吕仙客飞扑而上,右臂疾伸,出掌如爪,就向他的头顶抓去。

吕仙客见石后这人出手怪异,甚是凶狠,忙闪身将他抓来一掌让过,罗古愚跟踪而上,又是一掌向他抓来。

这次吕仙客未再躲闪,右腿向前一步,伸左手就向来掌搭去。

怎知左手尚未搭上,罗古愚掌已倏然收回,就觉眼前掌影一晃,对方另一掌又五指如钩,当头抓下。

对方出手之快,招数之狠,颇出吕仙客意料之外,不敢怠慢,身形一闪,又将这掌让过,一式“天王托搭”,横右掌就向对方来掌迎去。

“噗”的一声,掌心才与对方如钩的指尖相触,立时向上一托一弹,一股劲气由掌心向上涌出,他是何等功力,将罗古愚震得向后连翻了五个觔斗,才行拿桩站稳。

虽然将对方震出,蓦觉掌心微痛,鼻中闪过一阵血腥,忙低头一看,掌心上印着形如梅花似的五个指痕,其红如血,鲜明夺目,心知不好,急运气闭穴,将右臂血脉及穴道完全封着,因此,并未乘势向前追击。

白鹭道人乘动手二人两败俱伤时,一手捞起一个师兄,就想向山下岸边跃去,身形才起,忽觉身后劲风飒飒,心知必是那红面人向己扑到。

百忙中,将右手师兄尸体向后掷去,乘身后那人将尸体接着的刹那,几个起落,到了岸边,跃身上船,立刻向湖中疾驶而去。

后面扑来这人,果是罗古愚,他拿桩站稳后,见白鹭道人想逃,一式“苍鹰搏兔”,随后扑到,忽见眼前人影一闪,一具庞大尸体向他撞来。

他双臂一伸,将尸体接个正着,未再追赶白鹭道人,头一低,就着尸身头顶上的血窟窿,“呼”“呼”两声,将脑髓尽吸入腹中。

吸罢,双目尽赤,嘴上沾满血迹,形状更形狞恶,身形疾转,将手中尸体向吕仙客掷去,一声惨嚎,紧随尸体之后,又向吕仙客当头扑到。

吕仙客刚才一时轻敌,右掌受伤,右臂不能移动,看这人吸食死人脑髓,凶残似兽,正在心中暗惊,见他又向自己扑到,左掌一起,将掷来尸体格开,身形一旋,闪过扑势,出手如风,连攻出十三招,每招全是劲风四溢,威猛异常。

罗古愚落地后,形如疯虎,不躲不闪,势如拼命,双臂挥舞,出掌如钩,更番向对方头顶抓去。

吕仙客虽是单臂应敌,但功力深厚,应敌迅速,见对方不躲不闪,来势一翻一推,一掌击在罗古愚肩上,又将他击得倒翻而出,在地上滚了三滚。

滚势一停,罗古愚一跃而起,施出一套极为奇异狠毒的掌法,只见血色漫天,掌影纵横,快如电光石火,势如狂澜急泻,荡起一片沙尘,直向对方卷到。

廉慕韩躺在石后,看得甚真,见他这套掌法,颇似在大雪山中夏侯威鬼尸二婆时,所施出的那套掌法,不禁心中悦然,想道:“怪不得我那第一绝艺会平空失去,怪不得他本人会半夜失踪,怪不得这次和他见面竟如此冷漠和残忍,原来他是窃经逃走,现在已将绝艺练成,他现在施出的不正是那‘血魂爪’!”

这时,他心中焦急万分,动手双方均是与自己关系极深之人,恨不得立刻喝止,但又被人点了穴道,不能言动。

双方全是以快打快,各争先机,就如两团人影互卷在一片掌影以内,劲气回旋,呼啸震荡,打得凶险无比。

又百余合过去,双方仍是纠缠在一团,罗古愚急得嚎叫连天,吕仙客战得喝叱不已,两方险招百出,形势更是险恶惊人。

二人正在打得激烈,吕仙客突觉鼻中血腥气甚重,右臂一经封住穴道,渐觉阵阵麻木由臂上传来,心中惊道:这是何种毒掌,封闭穴道,竟不能阻住伤毒蔓延!

就在这时,罗古愚的漫天掌影又如泰山崩塌般的排空罩下,吕仙客决定速战速决,想将全身功力凝聚左掌,一掌将敌人震出。

怎知才提气运劲,陡然气血倒行,头眼一昏,向前扑倒,在倒地前的刹那,本能的连出三个怪招,向敌连环击出,虽是强弩之末,仍是强劲非常。

罗古愚见敌突然倒地,微一愕神,“噗”的一声,被那最后一个怪招击在胸前,直击得口喷鲜血,惨嚎连声。

他自练成“血魂爪”后,性格早变,这时因苦战不下,凶性大发,虽然负伤,不退反进,跃身一跳,向地上吕仙客扑去,双手如爪,疾向对方天灵盖上撞去。

吕仙客久经战阵,虽然逐渐昏迷,当罗古愚扑到身上时,又本能的一式“双绞剪”,两腿如飞,将来人夹个正着,就势一旋一翻,将罗古愚由空中打翻倒地,如不是他气血逆行,人渐失去知觉,就这一夹,也能将敌人夹得骨断筋折。

罗古愚倒地后,仍被对方两腿紧紧的夹着,连经挣扎,均不能脱身,心中狂怒,见吕仙客已不再动,右臂疾伸,五指如钩,又向对方头顶抓去。

只听“噗”的一声微响,五指直贯脑中,吕仙客在地上一阵抽搐,可怜这位功力奇厚,武功绝高的前辈奇人,竟因一时轻敌,落了个尸横当场。

吕仙客死后,罗古愚仍不能脱出他的双腿,伏在地上低吼不已,吼了一阵,似是极为疲乏,伏在地上不言不动,像是已经睡去。

廉慕韩在石后,将几幕惊险镜头,全看入眼中,最后看到吕仙客被罗古愚血魂爪插入头内,惊得双眼紧闭,不忍再看。

这时,夜风轻拂,不时飘来阵阵的血腥气,周围甚是寂静,偶而林木被风刮得索索作响,似为当前的情景发出轻微的叹息。

良久,忽然由山下走来三个人,正是雇来的小艇上的舟子,他们光看到那个老道士挟着一具尸体逃走,就知来的这几个人不是江洋大盗,就是江湖豪强,越是这样,越不敢妄自溜走。

等了甚久,先还听得山上吼叫连声,后来久无动静,其中有一舟子天生胆小如鼠,却又贪婪无比,他恐离去后将来如被这几个人遇上,必死无疑,坚决主张上山去看个究竟,但他暗中却另一个打算,心想这人如确全死去,倒可在他们遗物上发一笔小财。

另两个舟子原本就没有什么意见,被这舟子一坚持,也就跟着一同向山上走来,到了近前,一见地上睡着三人,全是丝毫不动的似全死去。

那个舟子正想向前搜寻遗物,忽听那个被腿夹着的人一声低吼,忙向后退去,在心慌情急之下,一腿绊在小石上,跌了个仰面朝天。

另两个舟子见这人尚未死去,各伸双手将吕仙客的左腿向上一搬,罗古愚人如冲天流星,由地上疾弹而起,一言未发,双手就向两个舟子头上插去。

这两个舟子立时尸横当场,每人头顶上现出五个圆圆的洞。

另一个舟子,才爬起想逃,罗古愚由身后扑到,“噗”的一声,头顶上也现出五个血洞,翻身倒地。

罗古愚分别将地上四人的脑髓尽吸食入腹,然后坐在地上盘膝调息,运气疗伤。

一个时辰缓缓的过去,廉慕韩躺在地上如隔经年,秋露将他衣衫沾湿,一只萤火虫在他眼前绕来绕去,月光惨淡的照在他的身上。

正在毫无意识的望着罗古愚,忽见他双目倏睁,由地上一跃而起,似是刚才杀得尚未过瘾,仰面向着月亮一阵惨笑,双手如爪,高举过头,做了几个攫人的姿式,口中倏然叫道:“杀!杀!杀!”

叫声落后,走到那五具尸体前,飞起几脚,将它们全踢得飞下山去,转过身形,将身旁小树丛草,连抓带打,直打得砂石四起,枝叶纷飞。

廉慕韩平静的心情,又被这当前景况,搅成一片惊、惧、疑、乱。

心知他伤势已愈,这阵发泄过去,次一目标必是自己,念头未落,果然,罗古愚闪动的身形突然停住,慢慢转过身来,向石后自己望来,眼神是这般的阴毒狠辣。

罗古愚一步一步的向石后走近,每一步的脚步声如敲丧钟,阴冷的击在廉慕韩心上。

罗古愚走到石前,忽然停住,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双手抓着那块大石一拉一扯,把大石抓得石粉纷飞,十指全陷入石中。

又听他“嘿!”的一声,竟将大石抓下两块,接着又是仰天一阵惨笑,在笑声中,脸上如血的红色逐渐退去,眼中恶毒神色也渐渐淡下。

不久,笑声渐停,脸上已恢复成原来的淡红色,眼神也由恶毒变成原来的冷漠。

他又扶着大石低头陷入沉思,似在极力捕捉他的记忆。

良久,缓缓抬起头来,向地上的廉慕韩望去,凝视了好一阵,这才冷冷说道:“地上睡的是廉兄弟吗?”

忽然想起廉慕韩尚被点了穴道,走上前去,右手疾点,将穴道解开,廉慕韩由地上慢慢坐起,说道:“原来那天失去的神经是被大哥拿走!”

罗古愚脸上掠过一丝凶狠之色,答道:“不错。”

廉慕韩舒展了一下腿臂,将身立起,问道:“刚才这几个人与大哥有何仇恨?”

罗古愚冷冷答道:“无仇无恨。”

廉慕韩又问道:“既无仇无恨,为何将他们杀死?”

罗古愚面色微变,眉罩杀气的说道:“杀这几个人算得了什么,我看见武林人就生气,恨不得将他们一律杀绝。”

廉慕韩继续问道:“那三个舟子并非武林中人,为何也将他们击毙?”

罗古愚理直气壮的答道:“在我盛怒之下,他们是自来送死,怎能怪我。”

廉慕韩见他强词夺理,心中微怒,说道:“大哥练第一绝艺时,谅已伤了无数人命,练成后就应多为人类造福,以赎前愆,如再继续滥杀,休说仅练成一种绝艺,就是将全部神经练成,也难免上干天怒,自食恶果,尚愿大哥强自检束,勿再任性妄为。”

罗古愚听后,眼中恶毒之色又起,双目狠狠的向廉慕韩望着,不言不动,廉慕韩心知不好,暗中全神戒备,防他猝然突击。

少顷,罗古愚眼中恶毒之色又渐消去,先嘿嘿一阵冷笑,然后说道:“若不念在结义之情,冲你这种言词冒犯,早将你毙在爪下!”

廉慕韩暗中叹息问道:“大哥离开薛家山庄后,经过如何?又怎能知道今晚青城派掌门人与吕仙客约定在这相会?”

罗古愚虽然动了半天手,却仍不知来人皆是何人,闻言突然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廉慕韩惊问道:“大哥为何发笑?”

罗古愚并未理他,仰面向天笑道:“原来这老杀才就是名震武林的前辈高手吕仙客,我练成血魂爪后,真要天下无敌了!”

突又失足唤道:“可惜啊可惜!若知那老牛鼻子是青城派掌门人,岂能容他逃岂!”

自言自语后,这才向廉慕韩说道:“我在路上从你身上取得那几页第一绝艺后,决定当夜离去,怎知才跃出窗外,突然由你那边窗中跃出一个怪人,紧接着由园外又跃进一个驼背老人,二人相遇,立刻动手,我乘他们相搏时跃出庄外,知这二人必是为这几页神经而来,恐他们追赶夺经,一路掩掩藏藏的经豫省,入皖境,过长江,隐藏在黄山中将绝艺练成,这才出来寻人试验神功,今天这些老杀才约定这相会,恰被我听进耳内,因此,特地赶来,为的就是想试试这血魂爪的威力如何。”

廉慕韩听他说完,心中想道:“那夜在薛家山庄中,必是他跃出窗时,将商晚筠惊动,她以怪人面目追出窗时,恰又遇上夏侯威,商晚筠以为刚才的响动是夏侯威发出,夏侯威又想寻那怪人索取下半部经,这一误会,使他能顺利的由庄中逃出,练成这害人的绝艺。”

想罢又问道:“大哥练成绝艺后,既想寻人试验威力,想必已有多人伤在血魂爪下了。”

罗古愚嘿嘿笑道:“我在十几天前才将绝艺练成,第一个遇上的就是那黄山神樵王晓夫,未出三招,就将他击毙,今晚是第二次试功,想不到竟遇上大名鼎鼎的吕仙客。”

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十分得意。

廉慕韩在旁慢慢的说道:“这吕仙客与小弟关系极深,并曾救过我的性命,今被大哥击毙,真是极为遗憾!”

罗古愚面色一寒,冷冷说道:“只要是武林中著名人物,不管他是何人,就是我的亲老子也要将他击毙。”

廉慕韩听得默默无言,少顷,说道:“这些人无辜丧身,待小弟下山去将他们掩埋了。”

罗古愚右掌一翻,将廉慕韩左腕攒住,说道:“此间之事已了,谁耐烦去掩埋他们,且随我到我那临时住处,我尚有事要和你说。”

不由分说,拖着廉慕韩就向山下走去,廉慕韩恐将他的凶性引发,不敢违抗,只得和他到了岸边。

湖中靠岸只剩下三条空舟,廉慕韩说道:“舟子全被击毙,小弟又不会用舟,这却怎生是好!”

罗古愚一言未发,拖着他向一条小艇跃去,款乃一声,小艇箭一般的向湖中射去,渐渐荡向烟波深处。

渐渐月影西落,小舟到了一处浅滩边,廉慕韩举目望去,只见一片丛草,渺无人烟,情景甚是神秘而惨淡。

罗古愚说了声:“随我来!”

身形闪动,向浅滩外干地跃去,廉慕韩紧随跃下,两人走了甚久,苇叶如刀,稍不小心,就会划破手脸,二人全是一身武功,不把它放在心上。

又走了一刻,看见前面有一间芦苇搭成的小屋,屋内并未点灯,双门紧闭,不时听屋中发出一种闷哼之声,声音非常娇嫩。

罗古愚将门锁打开,推闩入内,点上灯,说道:“你进来吧!”

廉慕韩走进一看,屋内什么也没有,只地上堆了很厚的一层干苇叶,苇叶上有一个红衣女子被人四马攒蹄的将手足捆在背后,面部向下无法看到她的面部,听她闷哼的声音,知她口中尚被塞了东西。

廉慕韩问道:“大哥,这是何人?”

罗古愚笑道:“今天我到外面购买食物,遇上这个女子,武功尚称不弱,我因看她顺眼,这才将她掳回,准备叫她做你未来的大嫂子。”

那女子听到二人说话,一阵挣扎,闷哼声大起,廉慕韩看得眉头一紧,说道:“大哥,既然她答允与你成亲,为何尚这般对待于她?”

罗古愚也皱着眉头答道:“她哪里答允,我才将她掳回,就忙着赶往湖中马迹山去,恐她逃脱,不得不把她捆起。”

廉慕韩正色说道:“这事非同儿戏,你可知道强掳良家妇女,犯了武林大忌!”

罗古愚一阵冷笑,说道:“我尚想将武林中人杀绝,还管它什么忌不忌!”

廉慕韩知他不可理喻,气得不再言语。

罗古愚未再一说话,脸色一缓,轻手轻脚的向那女子走去,说道:“这位妹子休惊,待我将你解开。”

才将绳索解开,就听“叭”的一声脆响,被那女子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他并未发怒,身形一闪,将屋门挡住,笑道:“我捆了你半天,应该叫你打我一掌。”

那女子由苇叶上一跃而起,伸手将口中塞着的破布取出,叫了声:“廉大哥!”

立时跃到廉慕韩身前掩面而站。

廉慕韩看清这少女正是那诸葛蕙,忙问道:“原来是你,你怎会到此?”

诸葛蕙只顾哭,并未答言。

罗古愚站在屋门内先看得一怔,随着面色倏变,冷冷问道:“兄弟,她是你何人,你们怎会认识?”

廉慕韩看出他的面色不佳,和声答道:“她是诸葛前辈之女诸葛蕙,与我相识,但并无任何关系。”

罗古愚又冷冷问道:“此话当真?”

廉慕韩斩钉截铁的答道:“小弟从不虚言。”

罗古愚脸色渐缓,说道:“如你们关系密切,今夜就休想生出此屋!”

说话时,廉慕韩念头急转,暗中已下决心,心想像这种失去人性之人,怎能与他相伴而行,同时自己也不能叫冰清玉洁的诸葛蕙落在他手,任由他来蹂躏。

故意转过身来,背向罗古愚,对诸葛蕙说道:“姑娘休要再哭,请听在下一言。”

诸葛蕙哭泣渐止,玉首微抬,向他望去。

他又说道:“罗大哥艺冠寰宇,人又生得英俊,与姑娘相配,恰好一对,愿姑娘勿再固执,还是答允的好。”

说话时不时的向墙壁上呶嘴示意,诸葛蕙秀目微瞟,已知其意,原来墙壁均是芦苇编成,各处均可冲破逃走。

她生性原就刁蛮,也故意说道:“这是小妹终身大事,不得草率,请给一段时间叫我考虑一下。”

随说随往后退,渐渐退到左侧墙壁前,突然向罗古愚身后笑道:“哟!怎么你也来了?”

罗古愚不知身后来了何人,转头一看,就在这时,“噗”的一声,诸葛蕙破壁而出,墙外全是生满芦苇,高约丈余,立时向丛苇中钻入,几个转折,走得无影无踪。

罗古愚见身后无人,心知受骗,又见诸葛蕙已经逃出,一声大吼,就向那片墙壁扑去,“咚”的一声,将苇墙扑倒一大半。

屋内廉慕韩见罗古愚追出,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身形一转,由右侧墙壁破壁而出,也一头钻入芦苇丛中。

这芦苇方圆约二十余里,一时甚难走出,廉慕韩在芦苇丛中走了一程,溅得满身俱是泥水,正想停身辨识方向,忽听前面悉索之声不绝,知是有人行来,怕与罗古愚遇上,忙转身向侧方走入,才走了不久,抬头一看,惊得心中一颤。

原来在前面不远,正无声无息的站着一人,这人一双凶目,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正是那欲避不及的罗古愚。

罗古愚也是听到有人行走之声,这才停身静察来源,见到来的是廉慕韩,未等他出声,大声,吼道:“兄弟,原来是你,我们速分头追赶,休叫那贱人逃走!”

廉慕韩一听,正中下怀,忙应一声:“是!”掉头又向回走去。

才走几步,听罗古愚在身后叫道:“回来!”

只见罗古愚目闪凶光,右掌高举,五指如钩,掌色鲜红,状甚惊人,向他狠狠说道:“你如故意将她放走,休想逃出血魂爪!”

廉慕韩忙道:“大哥请勿多疑,小弟怎敢放她逃走。”

说完不敢停留,立刻向身旁芦苇丛中钻入。

走了甚久,天色渐亮,渐渐到了芦苇边缘,走出一看,仍在湖边,前面一片荒凉,并无人家,又胡乱走了一程,遇上一个牧童,向他问明道路,就向宜兴城方向行去。

才走进城内,忽听身后有人娇声呼道:“慕大哥,你也来了。”

不用看,便知是谁,转身笑道:“原来你早就来了,我那罗大哥因练无敌神经变了性格,如不是我们逃得快,必遭毒手。”

诸葛蕙呶着小嘴说道:“又是那害人的无敌神经,我父亲就因练那捞什子失去了人性,我才逃出,怎知到了此地又遇上了他。”

廉慕韩问道:“诸葛老前辈近来可好,你何时逃出,怎又到了此处?”

诸葛蕙秀目微红,说道:“此处非讲话所在,何不寻个茶楼一谈,也可略进早点。”

二人在附近寻了一家茶楼,才走上楼去,店小二已笑脸迎上,说道:“客官,请坐。”

这时,楼上坐了不少客人,有一张桌上摆了几样面点,有一人正低头据案大嚼。

小二这一招呼他们,楼上客人一齐向他们望去,见上来这两个年轻人,男的生得甚是英俊,女的长得貌美如花,全是满身泥水,狼狈不堪,顿时楼上窃语声四起,大家纷纷议论不停。

那个据案大嚼人也抬起头来,闪目向他们望去。

廉慕韩等二人一眼就将这人认出,全是一言不发,掉头就向楼下奔去。

店小二站在楼梯口上,探头下望,心中笑道:“这二个大概有毛病,怎的上得楼来又亡魂似的奔回。”

还有想完,就觉头上一痛,由楼上倒栽而下,天灵盖上被人插出五个血洞,立时双腿一蹬,气绝身亡。

那据案大嚼的人正是罗古愚,他在芦苇中追了甚久,一无所遇,心知不好,又赶回小屋中,见廉慕韩仍没回来,大怒若狂,一阵拉扯,将小屋拆散,就向芦苇外赶来,他是轻车熟路,竟追到诸葛蕙等二人前面。

到了宜兴城内,怒气渐息,感觉腹中饥饿,因清晨饭馆均未营业,所以就寻到这家茶楼,要了些面点,聊以充饥。

廉慕韩二人认出是他时,他也将二人看清,心中又怒火中烧,身形疾起,就想追下楼去,那倒霉的小二正挡在梯口,顺手一爪将他撞下楼去,人影一闪,由楼上飞身而下。

忽见楼下闪出五人,阻住去路,有一人喝道:“小子站着,这是你家太爷的地盘,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到这来撒野?”

又有一人喝道:“好小子,出了人命想走?咱花拳李五生平未遇敌手,这次要叫你尝尝厉害!”

罗古愚本想一闯而出,听这二人口出大言,心中暴怒,想道:谅那对狗男女早晚也难逃出手掌,这二人既称生平未遇敌手,不妨先斗斗这个武林高手。

闪目向迎面五人望去,全是年约二十来岁,头戴瓜皮小帽,敞着怀,一个个挺胸叠肚,神气活现!

一声冷笑,掌出如电,红影一闪,血魂爪向那花拳李五当头插下。

这五人见罗古愚年纪不大,哪里把他放在眼内,李五见对方一掌击下,立即喝了声:“来得好!”

喝声一落,一式“横架金梁”,抬右臂就向上迎去。

“噗”的一声,李五惨叫未出,臂断,头破,却未倒地。

原来罗古愚这一爪,用力过猛,由他头顶直插入头内去,一时不能将手拔出,竟将他支撑着仍稳立当场。

另四人吓得亡魂丧胆,转身就想逃走,眼前红影连闪,各觉天灵盖上一阵剧痛,全是脑浆四溢,尸横在地。

跃出门后,已不见廉慕韩等二人,心中更是暴怒,他人性立被掩没,一路上见一个伤一个,只杀得行人纷纷奔逃,家家关门闭户,经过城门时,又击毙守城官兵二十一名。

杀瘾过足,神志渐清,到了城外,心中盘算道:“廉慕韩劝我早回薛家山庄,谅他必是带着诸葛蕙向那山庄逃回,我何不随后赶去,必可将他二人擒住。”

主意想完,顺着大道向秦省行去。

且说廉慕韩,诸葛蕙逃出茶楼后,并未远离,躲在一条小路中,等罗古愚走后,才敢出来,见街上沿途死人甚多,知是罗古愚所为,不胜感叹。

二人不再停留,匆匆购了些干粮,由另一方向出城,转向长兴行去。

途中,廉慕韩又问道:“姑娘何时由家中逃出,怎又到此?”

诸葛蕙眼眶一红,说道:“自你和商大哥走后,我父亲越变越怪诞,后来他几次要杀我,均被我躲过,这次他决心要将我双目剔出使用,我这才逃出,因知你和商大哥是向东行去,所以也顺着江一路寻来,昨天到了太湖,才想游览一番,怎知又遇上这个姓罗的,和他打了一架,不是对手,就被掳到那小屋中,原以为必死,却又遇上了你。”

忽然她满面关切之情,问道:“为何不见商大哥,难道他病了。”

说着由怀中取出一物,托在手上,说道:“你看,这是商大哥叫我父亲转交给我的,他送我这东西,不知何意?”

廉慕韩见她手上托着一只太白神尼秘制的金蝴蝶,和以前商晚筠化身怪人时送给自己的那只一般无二。

廉慕韩又追问道:“商大哥是否又去了巫山一次,他现在何处?”

诸葛蕙膘了他一眼,低着头小声说道:“他再未来过,这金蝴蝶是那次他挟着你用它袭击我父亲,叫他老人家转送给我的……商大哥真好!”

廉慕韩恍然大悟,心中暗笑,想道:“这妮子大了,懂得事了,她内心中必对商晚筠已生出不平凡的感情。”

廉慕韩故意揶揄道:“商大哥人好,生得又美,我倒愿替你们做个大媒,如将媒做成,我就不坏了。”

诸葛蕙粉面又是通红,低头不语,似是默然的接受了这句话。

廉慕韩蓦地心中一警,想道:商晚筠是个女扮男装,在这种纯洁的少女前我岂可信口胡言,如她再继续单恋,将来如何收场!但这事又不便说破,这……这却怎生是好!

只得将话岔开,问道:“现将罗古愚甩脱,不知姑娘准备何往?”

这句话引起诸葛蕙的心事,眼圈又是一红,说道:“我已是无家可归的人了,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少顷,她小声说道:“我准备随着你去寻商大哥。”

廉慕韩沉吟说道:“我原想先到秦省薛家山庄去寻薛二哥,但昨晚在马迹山石后听到青城派约请各大门派联手对付五行帮的事,因五行帮和我关系密切,恐其受人暗袭,所以必须赶到四川九顶山去告诉他们,事了以后,才能出来寻访商大哥和一个与亡父酷似的黄衣人。”

诸葛蕙这时并无主意,说道:“只要你将来去寻商大哥,我就跟着你走。”

廉慕韩犹豫一下,说道:“这样也好,现时间甚是急迫,必须立刻启程。”

于是二人经宣城,贵池,溯江而上,走了一个多月,又到了巫峡。

诸葛蕙望着那排天入云的神女峰,说道:“我离家已三四个月,不知父亲现在如何,何不一同上去看看。”

廉慕韩想起上次情形,心中犹有余悸,说道:“诸葛老前辈绝艺想必练成,性格恐怕变得更坏,不看也罢。”

诸葛蕙小嘴一鼓,说道:“不!我要去看看。”

人家父女情深,廉慕韩不便过份阻拦,只得说道:“既然姑娘决心要去,我只好舍命相陪了。”

二人顺着小路,向山上行去,经过那天与商晚筠并坐的大石时,廉慕韩黯然神伤。

不久,到达神女峰下,只见诸葛蕙的家,变成一片焦木断垣,不知被何人放火烧去,走近一看,在一块大石上刻着不少字迹,细一辨识,上面刻道:“本人神功已成,毁家而去,今后誓必毒尽天下英雄,毒!毒!毒!”

下面署名正是“诸葛明”三字。

由这几句话上看去,他的性格已变得和罗古愚一样,诸葛蕙低声泣道:“你看,父亲变成这样,这怎生是好!”

廉慕韩在旁安慰道:“事已如此,徒悲无益,将来再慢慢设法便了。”

此处无可留恋,二人立时离去,又向西走了半个多月,到达川西绵阳,屈指算来,在路上整整走了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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