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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闲话当年

这时,马芳珠的哭泣声,确实十分凄酸,任何人听了,心中都会有同情之感的,小铃子若不是才和马芳珠有了芥蒂,也必然大起同情之念的。然而,小铃子是个十分偏激的人,马芳珠既然曾令她如此难堪,曾令她吃过那样的苦头,那么,她非但不会再对马芳珠起同情之念,反而马芳珠哭得越是伤心,她心中便越是髙兴。

这时,她心中一面惊讶,一面偷笑着四面看了一下,四周围黑沉沉的,一个人也没有,而且除了那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之外,也根本没有别的声音。

小铃子偷偷来到了窗前,塞外风沙大,窗上糊的却不是窗子,而是浸过油的羊皮,一样可以透光,但是却风吹不破。小铃子用指甲在羊皮上划了一下,内力透过,羊皮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穿了一个小孔。

当那下十分轻微的声响发出之际,小铃子的身形一矮,缩到了墙下。

她在墙下等了片刻,不见有什么动静,这才又慢慢地直起身子来,那哭泣声,听来更真切了,她连忙将眼凑在那小孔上,向内看去。

只见那是一间十分精致的睡房,牙床雕椅,处处都显出雍雅舒适来,看得小铃子的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股妒火来。

因为她和她师父,只是在星子湖畔,胡乱搭了几间茅屋居住而已,睡的是板床,盖的是兽皮。她虽然也曾听得师父讲起过,中原、江南一带的奢华,但是她作梦也想不到一个睡觉的地方,可以有如此之华丽,而且,那地方又是属于她最恨的人所有。

其实,马芳珠的睡房,在玉门关附近而言,自然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华丽了,但是若和中原、江南那种穷奢极侈的地方相比,却还是相去甚远的。

只不过小铃子从来也未曾见过世面,看到这等布置,已是叹为观止!她望着床上的那一条水红绫面绣花的被子,几乎看得呆了,以致好一会儿,她的眼光才循着哭声去找寻马芳珠。

马芳珠仍然在哭着,她坐在一张椅上,伏在桌上,桌上点着一张幽暗的油灯,只见她的肩头耸动,不断地在抽搐着,显是哭得十分之伤心。

小铃子看了半晌,心想如何好让她知道,自己是报仇来了,就要一把火将她的清风庄烧个干干净净了。她想突然冲进去,出其不意,封住马芳珠的穴道,但是她又在考虑,如何才可以真正万无一失。

她正在转着念头,突然看到马芳珠抬起头来。

小铃子吓了一跳,立时屏气静息,不敢乱动。

只见马芳珠满面泪痕,眼睛红肿,面色苍白,她好像已哭了许多,子因为她手中那条丝巾全湿了。只见她一面抽噎着,一面拿起了桌上的一块东西来。

小铃子这时,离马芳珠实在十分之近,但是她却看不清马芳珠这时在看的那块,究竟是什么东西,那好像是一块铁。

只见马芳珠望着那块铁,泪珠儿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哭了一会儿,又自桌上取起一柄刀来。那柄刀上已生满了锈,所以放在桌上,小铃子刚才竟未曾注意。从形状上看来,那是一柄厚背薄刃鬼头刀。

那柄鬼头刀,在刀尖近刃部分崩了一块。这时,马芳珠握住了那柄刀的手,在不住地发着抖,她将刀渐渐地移近她自己。

这情形,若不是她手中握的是一柄十分残旧的旧刀的话,小铃子一定当她是想自尽了。但马芳珠当然不是想自尽,她将刀举到了面前,又拿起了那块铁片来,从刀尖上一凑,只听得极轻的“叮”地一声响,那铁片恰好凑了上去。

这情形,任何人都一看而知,那铁片,就是这柄刀上断下来的一块。

而一凑合之后,马芳珠的哭声也急了起来,她重又伏在桌上,却任由那柄刀和那铁片,一齐落在地上。

小铃子在窗外,马旁珠的那些动作,她全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却也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马芳珠是在闹些什么玄虚。

小铃子的手掌已按在窗上,准备突然之间,掠窗而入,先将马芳珠制住再说的,但突然间,却又听得马芳珠叫了起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你要那样做,你不是^”

她讲到这里,想是心中实在太伤心了,是以一阵抽噎,又未能再讲下去。小铃子在马芳珠刚一出声的时候:突如其来,吓了一跳,身后退出了一步。

起先,小铃子以为马芳珠已然发现了自己,所以才宍然叫了起来的。可是听下去,却又分明不像,那更引起了小铃子的好奇心来了。

小铃子连忙又想将眼凑在那小孔中向里望去,可是她身子才向前俯了一俯,左肩之上,便突然有一只手,搭了上来。

小铃子并不是胆小之人,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她的肩头上,却突然有一只手搭了上来,那实是骇人至极的事情,刹那之间,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像是僵硬了一样,既不能动,又出不了声。

自然,小铃子是十分机灵的人,那也不过是极其短暂的时间而已。

她立时右臂一缩,一肘向后撞了过去。

那人的手搭住了她的肩头,她一肘向后撞去,自然是撞了个正着。可是那一撞,她运的力道虽然大,却像是撞在一团棉花之上一样。

一时撞了上去,只觉得那人的身子,软绵绵的,似乎一点儿童也不着力,而她一肘之力,也在片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铃子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立时想要张口大叫,可是她才张开了口,后颈上却又是一紧,已被人捏住,那人拿捏她的后颈,小铃子反觉出他只用了两只手指,但是那两只手指拿捏的方位,却是十分巧妙,恰好按在她颈后的“天牖穴”和“哑门穴”之上。是以令得她非但出不了声,而且也根本没有可能转过头去看看,在她身后的究竟是什么人。

小铃子一肘撞上去,觉出那人的身子其软若绵,又立时被那人捏住了后颈,令她动弹不得,这两下一来,小铃子立时知道,在自己身后的那人,武功之髙,实在深不可测,而清风庄上,似乎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的。

小铃子全身发凉,只听得在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下极其轻微、也极其干涩的干笑声来。

接着,小铃子的身子便被直提了起来,向前撞了出去。在那一刹间,小铃子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子向前直撞了出去。而她的身子,还根本未曾碰到窗子,便觉有一股劲风,自她的身边涌过,向前袭去,“哗啦”一声响,两扇窗子,已一齐跌了下来,而她也已穿窗而入。

等到她穿进了窗子,又落下地来,她才知道,自己自始至终,都被人捏着后颈,竟是被人硬提了起来,一齐跃进房中来的。

而当小铃子定下神来之际,也看到马芳珠惊惶失措地站了起来。

小铃子这时候,心中的难过,实是到了极点。她偷进清风庄来,本来是想对付马芳珠,以报傍晚时分被辱之仇的。可是如今看来,非但报不了仇,而且还会进一步地被辱,因为此际,她被人提住了后颈,一动也不能动。她心中懊丧至极,虽然口中不能发声,但是喉间也不禁发出了一连串“咯咯”之声。

只听得马芳珠的声音,也像是窒息了一样,道:“你,你们是谁?”

小铃子的心中,不禁苦笑,暗忖:何以马芳珠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了?但是,马芳珠倒是立即认出了她来,手向她一指,道:“你是小铃子,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答应我离开清风庄的么?”

小铃子只是反着眼望着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看到马芳珠的眼光在渐渐向上移,终于移到了她的身后,小铃子知道,马芳珠是在打量她身后的那个人了,只听得马芳珠问道:“你……又是谁?”

马芳珠的声音,听来已不像刚才那样可怖,这倒使小铃子安心不少,因为她根本看不见在她背后,捏住了她后颈的是什么人。只不过从马芳珠的神态、声音上,判断出在自己身后的人,不会是十分恐怖的人而已。

马芳珠一问,小铃子的身后,立时响起了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问你几件事,你需据实告诉我。”

马芳珠却一扬眉,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小铃子只觉得那人一挥手,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甩了出去。

本来,小铃子被那人甩出,不论事情多么奇怪,她都打定了主意,那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策的了。可是,那人将她甩出之前,却又伸手在她腰际的软穴上,点了一点,令得她动弹不得。是以小铃子被甩了去之后,“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坐倒在地,依然未能离开。

她在被甩开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转了一个半圆,是以坐倒在地之后,恰好是在那人的身后,离那人约有七八尺远近。

她看到那人,一身灰衣,满头灰发,看来是一个老者,但是她却无法看清那人的脸面,只不过看到他的背景而已。这时,那人正在向马芳珠缓缓走去,而马芳珠则一脸皆是戒备之色。

那人走出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又用他那苍老嘶哑的声音,道:“你问我凭什么要你有问必答,是不是?”

马芳珠却叫了起来,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如何进来的?”

那人也不答话,只是倏地一伸手,向马芳珠的头上抓了上去,马芳珠大吃一惊,连忙退出,那人离马芳珠也还有五六尺远近,照说,他伸手那一抓,是抓不中马芳珠的。而马芳珠一看到对方扬起手来,立时向后退去,已然可算是见机至极的了。但是在刹那之间,坐在墙角上的小铃子,根本未曾看清是那人的手臂突然长了出来,还是那人向前直冲了过去,再不然,就是马芳珠反向前迎了上来,总之,就在马芳珠身形一闪之间,突然两人的身形,都陡地一凝。

同时,只听得马芳珠发出了几下惊骇欲绝的声音来。听来,马芳珠像是想讲些什么的,但是由于她实在惊骇太甚,是以变得发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语不成句,只是一连串的怪叫声而已。

小铃子连忙定睛看时,只见那人五根又长又瘦的手指,已然牢牢地抓住了马芳珠的头壳,马芳珠面色惨白,身子在不住发抖。

那人又发出了两下干笑声,道:“你或者还不知道我的指力如何,是不是?”

他一面说着,一面五指竟又松了开来,反手一抓,抓住了一张椅子的椅背,手又向上一提。

可是他那一提,却未曾将那张椅子提了起来,而在椅背之上,却突然少了一大块,只见他再张开手,木屑簌簌地自他的掌心之中,飘了下来。

原来那人刚才顺手一抓,竟然已将那张紫檀木椅子的椅背,抓下一块来,而且,还在掌心之中,将那块木头,捏成了粉碎,这一手所显露的武功,实在可以说得上惊世骇俗至极。

在那一刹间,小铃子和马芳珠两人的心中,都是陡地一动。

小铃子立时想到了那人所发出的那种干枯至极的干笑声,她心头枰怦乱跳了起来,若是她可以出声的话,那么,她一定和马芳珠一齐叫起来了。

马芳珠在那时,已叫了出来,道:“你……你是那来去无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那个高手?你……就是那个人?”

小铃子如果可以出声,她想叫出来的,也是那几句话;这时,她真想看看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她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小铃子不知曾多少次听过有关那人的传说了,最惊心动魄的一次传说,自然是二十年前在好力堡,冯大侠血战群豪之际,就是那几下干笑声替冯大侠解的围。那种干笑声,在沙漠上,是任何人一提起来都心惊肉跳的,但是却一直也没有什么人见过这个人。

但如今那样一个神秘的人物,却就坤在自己的面前。小铃子心头狂跳,这时候,四周围又变得十分静,除了她自己的心跳声之外,她只听到马芳珠的喘气声。

过了半晌,才听得那人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问你,现在你可肯对我的话有问必答了么?”

马芳珠面青唇白地点着头,道:“你……你想问我些什么?”

那人衣袖一卷,将落在地上的那柄锈迹斑斑的鬼头刀卷了起来,握在手中,掂了一掂,道:“这柄刀,是什么人的兵刃?”

马芳珠的面色更苍白了,而且她双眼之中,泪花乱转,像是那人的这一问,触及了她心中十分伤心的事情一样,她道:“我……我不知道。”

那人的声音,十分沉哑,道:“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我再问你,这是谁的兵刃?”

马芳珠向后退去,退出了两三步,她才道:“那……那可能是我父亲的兵刃。”

那人又逼问道:“为什么说可能是?”

马芳珠道:“我……从来了未曾看过他用这柄刀作兵刃,只不过在我小时候,大约只有七八岁,有一次,我看到他独自一人在抚弄着这柄刀,那时,这柄刀已然生满了锈,而且还缺了一块,我就觉得奇怪,问他这柄刀是什么用的,他将我赶了出来。”

那人像是对马芳珠的回答,表示满意,点着头,道:“再说下去。”

马芳珠道:“当时,我很委屈,退了出来,未曾立时离去,还想看个究竟,是以转身在门缝中偷瞧,只见他将刀小心拿了起来放好。以后,我也曾偷偷地取出来看过几次,也看不出什么好处来,更不明白爹为什么将一柄旧刀,当成了宝贝。”

那人“嗯”的一声,道:“你又怎知是他的兵刃呢?”

马芳珠道:“有一次爹有事外出,我偷偷取了这柄刀,去问一个老年的庄丁,是他说的。他说,那是爹以前用的兵刃,那时我还未出世。有一次他远行归来,从此之后,他未曾再见他用这柄刀了,至于刀上是如何缺了一块的,他也不知道。”

那人又“嘿嘿”地干笑了起来,道:“那么,你现在已找到了这刀断下的那一块铁了,你又是如何找到的?刀已断了二十年,断片自何而来?”

马芳珠的身子在不住地发着抖,她道:“我……一定要告诉你么?”

那人刚才逼马芳珠有问必答之际,出手如风,如何厉害!但这时,他的声音,听来却有几分柔和,而且他还叹了一口气,道:“你最好告诉我,因为这和你有着极大的关系。”

马芳珠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惊奇的神色来,下,道:“好,那断片是铁掌冯大侠的夫人,一直藏在身边的。”

小铃子和马芳珠、万大成两人分手之后,自己有自己的遭遇,并不知道万大成和马芳珠两人,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是以她听得马芳珠说她是自冯夫人的手中得到那断片的,心中实是十分惊讶。

那人也是一震,随即听他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他一连讲了三声“果然如此”,那分明他在心中,对一个久巳悬而未决的问题,在刹那之间,已有了答案,然而对马芳珠和小铃子而言,却仍是莫名其妙。

、马芳珠问道:“什么果然如此?”

那人“哼”的一声,道:“这还用说么?当年冯夫人在最危急的时候,趁人之危的人中,有清风庄庄主马不乐在内。”

马芳珠吸了一口气,道:“是的,所以,他才……才突然走了。”

那人一怔,道:“什么人突然走了?”

马芳珠转过头去,道:“你不必问,你问来做甚?”

那人沉声道:“我已然对你说过,当年的事情,与你有莫大的关系,你非说不可,那是谁?”

马芳珠转过头来,她虽是满面泪痕,但是却掩不住她心中的惊讶之情,道:“和我有关系?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那人道:“你且说离你而去的人是谁?”

马芳珠咬着下唇,道:“是万大成。”

小铃子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感到了一阵快意。她虽然还不十分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却也约略有了一些概念。

她知道,马不乐不是什么好东西,曾趁人之危,想害冯夫人。看来,万大成和马芳珠是一齐到过清风庄的,但是当万大成知道了马不乐曾害过冯夫人之后,他就离开了马芳珠。

如此看来,人家都说万大成是冯大侠的儿子,竟是真的了。

如果万大成不是冯大侠的儿子,那么为什么在他知道了马不乐曾害过冯夫人之后,要离开马芳珠,累她在午夜痛哭呢?

小铃子心中想着,只听得那人道:“万大成?就是那傻小子,人人都当他是冯大侠的儿子,跟醉樵子长大的那人么?”

马芳珠道:“我不知他跟什么人长大的。”

而这时候,小铃子的心中,却是大吃一惊。因为万大成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小铃子一直以为除了她一人之外,再也没有人知的了。可是那人顺口讲了出来,却根本不将之当做是什么秘密。

从这句看来,那人像是对于所有的一切事情,全都知道得十分清楚一样。

小铃子的身子靠在墙上,她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她竭力想运转真气,将穴道冲了开来,以便伺机逃走。可是那人封住她穴道的手法,十分奇特,她穴道被封之后,真气凝滞,再也难以运转分毫。

在这样的情形下,小铃子也只得暗自叫苦。

只听得那人又问道:“你母亲呢?”

这一问,实是来得突兀至极,因为那人和马芳珠两人在谈的事,还是全和冯大侠、冯夫人有关的,而忽然之间,那人却问起马芳珠的母亲来,问题转得实是太快,是以马芳珠怔了一怔。而马芳珠在一怔之后,她回答的话,却又令人愕然,只听得她道:“我……我没有母亲。”

那人“哼”的一声,道:“胡说,你若没有母亲,难道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么?”^

I

马芳珠苦笑了一下,她的神情,变得十分怅惘,道:“我当然是有母亲的,但是我却从来也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什么人,我也曾问过我的父亲,可是他却从来也不肯告诉我。”^

那人双眉紧皱,像是在那一刹间,又有难以解答的问题,盘踞在他的心中。他背负着双手,来回地踱着,在房间中踱了几个圈,突然站定,道:“马姑娘,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

马芳珠心中也在疑惑不已,睁大了眼,望定了那人,那人一字一顿,道:“我在塞外,已有近三十年,塞外武林中人的一切,我虽然不能说完全知道,但是一些大事,我却全知晓的。”

马芳珠仍是莫名其妙,道:“那……又怎样?”

那人的话讲得更是缓慢,道:“据我所知,清风庄中,自三十年之前,老庄主庆祝八十大寿,以及再过三年,老庄主仙逝,那一喜一丧,两年大事之后,一直未曾有过什么盛事。”

马芳珠一时之间,还不明白,反问道:“你是说我的爷爷一”那人口中的“淸风庄老庄主”,当然是指马芳珠的爷爷而言,所以马芳珠这一问,也问得十分有理,可是她才一问出口,便立时想到,那人讲这几句话的弦外之音是什么了。

她陡地一呆,道:“你……你是说,我父亲根本未曾娶过妻子?”

在淸风庄的老庄主死后,马不乐便是淸风庄的庄主,庄主若是结婚,那自然是庄上一等一的大喜事,但那人却说从此之后,庄上再无大事,那分明是在暗示马不乐根本未曾娶过妻子了。

马芳珠在问出了这一句话之后,面色变得十分之难看,她心头也乱到了极点。

她一直不知自己的母亲是谁,无论她怎样问,马不乐总是不肯说,只说早已死了。而这时,她竟又知道自己的父亲在生前根本未曾娶过妻子,那么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什么人呢?、马芳珠真希望那人不要肯定自己的问题,那人却缓缓地点了点头。

只听得他道:“是,马庄主不但未曾娶妻,而且,也未曾听说他会和什么女子来往。”

马芳珠的声音,尖厉而又凄迷,道:“那么,那么我是……从何而来的?”那人望定了马芳珠,他的目光,凌厉深邃至极,令得马芳珠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他则缓缓地道:“我在想,我正在想。”

^马芳珠心中更乱,道:“你……你想得到么?”

那人忽然长叹了一声,道:“若是马不乐还在世,那当然一问可知,但现在,叹!现在……想来实在没有这个道理。”

马芳珠忙问道:“前辈,你想到了什么?”

那人又来回踱了几步,可是等他再开口时,却又已转了话翅,道:“万大成呢?他上哪里去了?”

马芳珠苦笑了一下,道:“他……是和我一起来的,但,他走了。”

那人像有点儿不耐烦,道:“我知道,我知道他走了。我是问你,他到哪里去了?”

马芳珠脸上神色更是惘然,她慢慢地摇着头,她的动作慢得令人心滞,只听她道:“我不知道,他说要远远离开这里,他再也不要听到人家说他是冯大侠的儿子,也不要再见到我。”

那人对于马芳珠那种听来令人凄然的声音,全然无动于衷,听得马芳珠那样讲法,反而立时“哈哈”笑了起来,道:“那傻小子,他哪里是冯大侠的儿子。”

马芳珠一听,突然一呆,抬起头来,道:“你,怎知他不是?”

那人道:“我自然知道他不是!因为冯夫人当年,在被醉樵子带走之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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