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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轩然大波

半边老尼听他只是一味否认他会那“阿修罗秘魔大法”,心中不禁大是奇怪,心是佛门弟子,皆不能容那秘魔大法,传诸于世,是以自己才出手要与之相斗,但他若真也不会,岂非多此一举?

踌躇了一会,心忖既已上台,却无就此下台之理,道:“尊驾既不肯展示所长,则对掌亦可!”身子向旁一侧,手臂一摇,衣袖褪下,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来,五指一收一放,手臂回缩,单掌当胸,两脚不丁不八站定,道:“请!”

那无名氏却仍是若无其事,道:“大师请先发掌!”半边老尼心中暗自冷笑,心想自己六丁开山神掌,何等厉害,若论佛门掌法,般若神掌当然是第一流的掌法,但六丁开山神掌,顾其名而思其义,可知其阳刚之力,不可思议,半边老尼既得为武当掌门,掌力之强,当然不是等闲武林中人可比,见了无名氏优哉悠哉的样子,不免心中有气,随口应道:“好!”

手掌便缓缓向前移动了几寸,便停了一停,只浑身骨节,格格乱响,一身袈裟,无风自动,映着晚霞,更显得庄严之极,将她原来的怪相,全都掩去,顿了一顿,一声大叱,缓缓向前推出的手掌,突然由慢而快,带起雷霆万钧之势,掌风之中,隐隐有斧凿雷动之声,向无名氏当胸印到!

半边老尼与无名氏相隔,本就不过丈许,这一下由慢而快,又是突然其来,她再向前跨出一步,更是掌发即至,眼看拍中,无名氏突然身形一侧,一掌轻飘飘地还了过来,半边老尼又向前踏出半步,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随之而发。

看官,两人手掌相交,同时各运阳刚已极的掌力,确是会发出巨大的声音来,但是声音无论如何,也不会像天崩地塌一样,木台上所发出的那下巨响,并不是因为两人手掌相交,而是在两人手掌相触的一刹那,各自真气下沉,站稳下盘,而将木台踏穿!数十百根巨木,一齐折了起来,两人身陷台下,旁观众人,只见巨木抖动,可以想像得出,两人是在台下剧斗,但是却看不出他们是怎样在动手!

一音大师等高手一见到这样的情形,纷纷站了起来,但前后相隔不过一刹那间,忽地劲风骤生,四五根粗可两握,长达丈许的巨木,各自挟着呼呼狂飙,飞向半空,飞起丈许,又是“轰轰轰轰”四下巨响,那四支巨木,悬空爆了开来,碎成片片,木屑凌空簌簌而下,宛若漫天下了一场大雪!

众人一见那四条巨木碎成这般模样,俱知那四条巨木,是为半边老尼“六丁开山神掌”所震起来的。武当半边老尼所习六丁开山神掌,不但聚纯阳纯刚之力,而且她已然将掌力练至出神入化的境地,能够蓄掌力于所击的物体之上,过上些时,掌力才突然发作。

像刚才那种情形,若中了六丁开山神掌,不是四条巨木,而是四个人的话,则那四个人可能当时一点感觉也没有,直到弄出丈许之后,才掌力突发,震断奇经八脉而亡!

众人见那四条巨木突然飞起,虽无名氏和半边老尼动手的情形,但是也可以想知,半边老尼至少未占落下风,因此尽皆放心。

那四条巨木才一化为木屑,纷纷而下之际,又是“轰”地一声巨响,整座木台,已然全部坍下,忽然之间,又静得出奇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约有半盏热茶时,众人心中全都紧张到了极点,不知谁胜谁负,云中雁沈嗣和玄征禅师两人,唯恐半边老尼有失。峨嵋和武当同属武林大派,又全是佛门中人,那无名氏行动诡异,身份不明,峨嵋弟子,当然帮助武当派的人物。

两人才一踏出半步,突然听得乱木堆中,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怪笑声。

那笑声从极静之时传出,突如其来,而且声音又是那么惊人,只震得人耳鼓嗡嗡发响,根本辨不出是无名氏还是半边老尼所发!

旁观众人,一齐错愕不止,笑声未毕,又听得一声大叱:“去!”

接着,木堆之中,一条人影,如断线风筝他似,直飞了出来,在半空中扎手扎脚,一连翻了几个筋斗,人丛之中,立即爆出一阵惊呼声:半边师太!

一点也不错,跌出来的,正是武当掌门,一流高手,半边大师!

眼看半边老尼在空中翻滚的情形,分明已然身负重伤,否则以她武功之高,若是普通败退,早已设法落地,一音大师高喧佛号,身形展动,后发先至,越过了另外几个,想要扑向前去抢救的人,袍袖一展,一股劲风过处,已然将半边老尼下堕之势,阻了一阻,接着手腕一翻,已然将半边老尼凌空抓住,轻轻放在地上。

众人一起围过来看时,只见半边老尼面如纸金,气息微弱。

一音大师忙道:“半边佛友,何处受伤,快明言相告!”问了两遍,才见半边老尼略略睁开眼来,咬牙切齿,面上露出无可比拟的怒容,又夹杂着十分惊恐之貌,喘息了半晌,才道:“一音大师……各位……小心!”只讲了八个字,便没有了声气。

一音大师的右手,自始至终,按在半边老尼的后背心上,刚一按上之时,便晓得半边老尼经脉已然尽皆断裂,简直无处不伤,但一音大师又想不通何以半边老尼武功之高,刚才还大发神威,以六丁开山神掌,将四条巨木,震向半空,霎那之间,便会伤得如此之重,因此才有此一问。

此时,一音大师已然觉察到半边老尼气脉已断,已经死去!长叹一声,站直了身子,回顾左右,向沈嗣玄征两人道:“你们两人,护送半边大师法体,返回武当。半边大师虽然身为武当掌门,但辈份却非最高,尚有久已不问世事的武当三老,这番半边大师在老龙湾身亡,只怕武当三老,非出头不可!”

一音大师这一番话,讲得一字一顿,极是沉痛,想是预见从此江湖多事,武林不宁!

众人听了一音大师的话,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因为一音大师口中的“武当三老”,正是武当派开宗立派的绝顶高手,三人年纪,皆在百岁以上,平时武林中人,只有提起武当三老的名头,心存景仰的份儿,即使是七年一度,武当弟子开山盛会,与会的宾客,至少也要够身份够武功,像一音大师之流,才能由武当掌门陪同,去见上三位老人家一面。

而武当三老也只是照例盘腿打坐,只是微笑点头而已,这三人的真实本领如何,虽然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们辈份如此之尊,也没有人会去怪他们不尊礼数,若真是半边老尼之死,将武当派这三个老前辈惊动,可不是从此武林多事?

而且,这次的事,还不单和武当派有关系,刚才那无名氏还曾扬言,要找少林、天心等派算账,而看他一出掌,便击败崆峒二怪,再击毙半边老尼这两件事来看,当真是武功深不可测!

因此在场众人,人人均感到心头有点沉重,玄征禅师除下身上袈裟,盖住了半边老尼的法体,一音大师排开众人,向倒了的木台走去,众人回过头去,只见那无名氏正站在一根断木之上,看来仍是毫无惊人之处,十足是一个乡下土老儿!

一音大师来到距无名氏两丈开外处站住,长眉一挑,缓缓道:“阁下功力,果然深湛,但阁下谅必与半边大师无怨无仇,何必下此煞手?”

无名氏“哼”地一笑,仍是有气无力地道:“刚才半边老尼声言要将我除去,已是你死我活之争,谁本领不济就谁上西天,有什么话可说的?”

一音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并不动气,有些沉不住气的人已然纷纷叱责,有的道:“这人如此之狂,一定不是正经人物!”

有的道:“我就不信,这里那么多高手,竟然还会怕他一个人!”议论纷纷,一音大师略顿了一顿,道:“各位请稍安勿躁!”

掉过头去,又对无名氏道:“阁下所言,未尝无理,老衲无能,要向阁下讨叙!”

无名氏“哈哈”一笑,道:“大师为峨嵋掌门,何必太谦?若要赐教,只管出手便了!”

众人听说一音大师要亲自和无名氏动手,心情尽皆大为紧张。

一音大师在武林之中,辈份虽不如武当三老之尊,但名头却比武当三老,要响亮得多。一则因为武当三老乃已不在江湖上走动,二则,峨嵋派子弟众多,人人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而一音大师身为峨嵋僧俗两门掌门,自然大名人人皆闻。

因此,一音大师若是亲自出手的话,当然比半边老尼更是先声夺人,众人尽皆面面相觑,立时静了下来,只有那天竺僧人达星,踏前几步,但是却并不言语。一旁沈嗣和玄征两人,一听师傅要和无名氏动手,忙齐声道:“师傅何必亲自出手,容弟子去将他打发了,还不是一样么?”

一音大师却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人齐上,也不是他的敌手!快退后些!”

无名氏一笑,道:“大师何其看重在下,请大师赐招!”一音大师翻手一掌,向下一按,身子已然就着一按之势,凌空拔起丈许,落在离无名氏约有七八尺远近的一根巨木之上,道:“老衲久已未曾和人动手,还是阁下先赐招罢!”

无名氏想是也知对手非凡,乃是在武林中享了数十年令誉的人物,因此一对眼睛,自始至终,盯在一音大师身上,闻言忙道:“不敢,在下有僭了!”身子仍站在原地不动,轻飘飘地一掌,向前拍出。

本来,双方若是动手过招,若是贴身相斗,砰砰澎澎,你踢我三脚,我打你两拳,便是低下之辈所为,高手过招,互以劈空掌招呼,相隔就算远达两丈,也可以凭功力的深浅,分出胜负。

无名氏隔七八尺远近,身形不动,便一掌拍出,本就不足为奇,但是无名氏这一掌,却发得一点力道也没有,虽说发了一掌,但等于没有发一样,连一音大师的衣袂,皆未为他掌风扇动!

这一下,众人不由得莫名其妙,全都一声不出,只有杨华和那天竺僧人达星,两人高声大叫道:“好掌力!”有些人听了,几乎笑出声来!

此时,大家均已离了座位,周深仍和袁燕飞并肩而立,那杨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周深因为对方年纪如此之轻,而武功又如此之高,确不定他是否自己父亲,五逆门掌门所扮,因此也不敢得罪,只是心中,已将杨华恨之切骨,暗自打定了主意,若是一弄清他的身份,非将他击毙不可!

当下听得杨华高叫一声“好掌力”,实在忍受不住,低声咕哝道:“呸!也不知是不是识货,就胡乱叫好!”袁燕飞唯恐给杨华听到,又生出是非来,忙以肘碰了碰周深。

但是杨华已然听见,回头向袁燕飞一笑,道:“袁姑娘,刚才那无名氏这一掌,已然将纯阴之力,练至出神入化的境地,几乎可以隔纸击石,纸不破而石碎,虽修刚才半边老尼的六丁开山神掌,不是他的敌手了!”

他讲话讲得极是大声,人人均可听闻,心中也是半信半疑而已。周深却大是不服,刚想反驳,忽然见天竺僧人达星,向自己走来。

周深为人极是阴鸷沉着,达星的武功,他刚才曾亲眼目击,因此一见他走了过来,便立即忍住了不出声,只见达星来到杨华身边,上下打量了杨华几眼,杨华也是毫无顾忌地望着他。好半晌,达星才道:“阁下眼光,实是非凡,师承何人,可能告知么?”杨华一笑,道:“我没有师傅。”需知武林之中,无论正邪各派,连五逆门在内,没有一派人物,敢以有师傅而讲没有师傅的。再加杨华又说得毫无做作,不由达星不信,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可以做个朋友!”一面说,一面便伸出手来。

杨华见他伸出手来,也伸手出去,眼看两人就要双手齐握,站在杨华身边的袁燕飞,突然一碰杨华,低声道:“喂,你别和他握手!”

原来袁燕飞武林阅历,固然不广,但在这种情形之下,也知道那天竺僧人达星,是想考较一下杨华的功力,但是看杨华的神色,却像是一点也不知道。

袁燕飞也是第一次见到达星,但是达星却曾在众人面前,显示了他绝顶的武功,袁燕飞,在初遇杨华之际,觉得杨华极是讨厌。

但是如今,袁燕飞却又觉得杨华为人,无论对什么人什么事,坦率真诚已极,固然谈不上什么好感,可是却也不想他一下子便伤在达星手下,因此才突然出声,阻止杨华和达星握手。

但杨华却依然莫名其妙,道:“袁姑娘,达星大师愿与我论交,为何拒绝?”

一面说,一面已然伸出手去,两人双手相握,达星真气运走,一股大力,透掌而出,直向杨华袭去。原来达星先听杨华道出那无名氏擅长阿修罗秘魔大法,他虽不是中国人,但佛教本源天竺,他是佛门中人,自然知道那阿修罗秘魔大法的厉害。

继而,那无名氏拍出如此阴柔之极的一掌,谁都没有看出什么道理来,但杨华却是识货,因此想知道杨华是何来历,是以才上前来考较一番,他知道武学见地,已到这种程度的人,功力一定不会太弱,因此一上来便用了五成力道。

那达星在天竺佛门高手之中,已是数一数二人物,运起五成真力,已足以匹敌一流高手,但是他这里内力逼出,却觉得杨华掌心,也是一股大力传来,竟然将他发出的那股大力敌住!

达星心中暗叫一声:好!真气再转,又加了两成功力,在那两成功力之中,内力已然连逼三道,只见杨华面上显出微红,但是他掌心仍然有一股大力透过,和达星的掌力相抗。

达星知道对方只能抵抗自己七成功力,若是再加一成,他面色转成通红的话,必然要受极大的伤害,对付不过三十,武学上已有如此造诣,将来必在自己之上无疑,心中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念,不忍再下辣手,“哈哈”一笑,松开了手,道:“中国泱泱大园,果然人才辈出,贫僧佩服之极!”

杨华面色恢复正常,道:“大师功力胜我多多,我佩服之极!”

他们两人对掌,实则上并未分出胜负,真正能看出达星的武功高过杨华的人并不多,但杨华却已然高声认输,绝不掩饰,达星高宣佛号,道:“善哉!杨檀樾诚是我门中人,何日心向佛门,可来我天竺阿旃檀寺剃渡!”杨华一笑道:“我却不想信佛。”

达星并不发怒,也是“哈哈”一笑,道:“安知明日之阁下,不想出家?”

杨华楞了一楞,不再作声。他们两人相互对答,周深在一旁,一个字也不肯放过,他仔细揣摩杨华的神情,越看越不像是自己父亲所扮,暗地里咬牙切齿,打定了暗算的主意。

那一面,一音大师和无名氏动上了手之后,两人发出的掌力,全是轻飘飘地,看来一点,力道也没有,和刚才半边老尼以武当本门,六丁开山神掌和无名氏对敌之时,那种惊天动地的声势,大不相同。

只见两人出掌,越来越快,倏忽之间,身形疾转,一音大师衣袂飘飘,整个人犹如一缕轻烟也似,倏东倏西,快疾无比,有时看得人眼花缭乱,像是有七八个一音大师,同时在围攻无名氏一样,可见他身法之快,实已无出其右!但是一音大师身法虽快,无名氏却也毫不见弱。在无名氏将了崆峒二怪击退之后,众人已知此人看来毫不出奇,而且从来也没有人认得他过,但武功却是高得出奇。直到半边大师死去,众人更知他是不世奇人。

而峨嵋一音大师享誉天下,垂数十年,也是方今武林顶儿尖儿的人物,两人一动上了手,便引得众人屏气静息以观。此时,两人打得如此激烈,虽然一点声息也没有,可是兔起鹘落,目不暇给,也是叹为观止!只见一音大师一掌推出,无名氏身子向旁一侧,似欲倒地,但是却下盘稳沉,整个人犹如钉在地上一般,一音大师陡地舌绽春雷,大喝道:“阁下为何不以真材实学,与我拼上一掌?”

每一个字,犹如半天打下了一个焦雷,两句话讲完,旁观众人中,武功稍差些的,相隔虽远,也被震得耳际嗡嗡发响,头昏脑胀,眼前发花,正是佛门无上内功,“狮子吼”功夫。

那“狮子吼”功夫,原是佛门神功中,极不易练成的一种,“传灯录”中戴佛祖释迦牟尼诞生时之情形道释迦佛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狮子吼,云:“天上天下,唯吾独尊!”

那“狮子吼”功夫,便有“唯吾独尊”的气概在内,一经施展,对方武功若是稍弱,心神皆颤,能够逃脱,已然算是上上大吉!

只见无名氏身形略凝,仍是么阴阳怪气地道:“一音大师,你道我是怕你,不敢与你对掌么?”一音大师衣袖一拂,将无名氏一掌化开,道:“然则为何?”无名氏“哈哈”一笑,道:“我念你成名多年,不忍见你命丧老龙湾上,和半边老尼一样!”

一音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自然不会和他作口舌之争,身形一沉,手腕倏地向上翻起。

这手腕一翻,两人动手的声势,陡地改变,刚才两人打得固然难分难解,身影快速之极,可是行动之间,却是一点声息也没有。

但一音大师手腕翻起,突然卷起一股劲风,掌力已变,“轰”然有声,向无名氏袭出。

一音大师这一掌突如其来,出手快疾已极,但无名氏却不约而同,也在同时变了掌力,一掌迎了上来,只听得惊天动地价一声巨响,两人身形,由远而近,双掌已然相交!

两人手掌相交,只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一刹那间的事,随即又倏地分了开来,只听得一音大师叫道:“奇事!奇事!”红润之极的面色,略为一变,足尖一点,双臂一振,人如怪鸟也似,直向上拔起三丈有余,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向后翻出了五六丈,叫道:“玄征、沈嗣,咱们快走!”

一个“走”字还在人们耳际萦绕不已,身形飘飘,早已奔出了半里远近!

玄征禅师和云中雁沈嗣两人,不知道一音大师为何口中大叫“奇事”,不战而退。

若说是一对掌之下,已然被无名氏打败,则离开时的身法,又不应该如此快疾,如果说这一掌并未分出胜负,则一音大师又不应离去!

两人对望一眼,只见那无名氏也是身子跃在半空,刚退后五六丈,落于就地,只得遵受师傅吩咐,一个转身,便跟在一音大师后面,疾驰而去,眼看师徒三人,已然奔出了里许,才听得无名氏又“哈哈”大笑之声,道:“峨嵋一派,可惜了当年开派高人的一番心血!”

言下之意,是峨嵋派已然因此而伏下了灭门之祸,口气之大,无以复加!

云中雁沈嗣听得心中冒火,可是看一音大师时,向前驰出之势,越来越快。再不用劲,便追赶不上。

他自然知道师傅不是怕事之人,连呼“奇事”,其间必有原因,因此紧紧地追在后面,三人一前两后,如流星飞泻,幌眼之间,已然成了三个小黑点,迳自离开了老龙湾不提。

一音禅师才和无名氏对了一掌,便突然离去,不但玄征禅师和沈嗣两人,心中莫名其妙,在场所有高手,均皆莫名所以,只见无名氏重又来到倒坍的木台之上,道:“七派之中,只剩金沙、蛟湖两派,有掌门人在此,作何了断,尚祈明言!”

此时,七大派中人物,除了半边老尼已死之外,少林、峨嵋、天心、点苍,已然尽皆离去,只有金沙派的四个驴脸怪人,和蛟湖派的天竺僧人达星,无名氏这一番话,分明是针对他们而发。

只听得那四个驴脸怪人齐声怪叫,声音噪耳之极,道:“咱们四兄弟武艺低微,又无甚主意,愿随阁下驱策!”

竟已屈服在无名氏的武功之下。无名氏微微一笑,道:“四位从何处来,回何处去,静听我的吩咐!”四人一起答应一声,各自站起身来,牵过那四头驴子,翻身而上,铃声大作,如飞离去。

无名氏又转过头来,道:“达星大师,阁下如何裁处?”达星自从一音大师离去之后,便拼命在想着原因,可是竟百思不得其解,心知若是要知道一音大师突然离去的真正原因,除了自己也和他对上一掌之外,实在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他为人却不免阴沉多虑,不如一音大师那样,畅若清风,皎如明月。行事有时要用些心机,他明知自己昔年,在一音大师西游之际,曾与之较量,其时只凭功力,较一音大师还稍逊一筹。

事隔多年,自己虽然功力突飞猛进,但一音大师,也是一样,而一音大师突然离去的原因,自己虽然猜想不透,其中定有古怪,却是可以肯定。如果万一一音大师是一对掌之际,便觉出自己负了重伤,因此急速离去,那么,自己和他对掌,岂不是也要受到一样的结果?

因此他心中着实犹豫不决,只是面带微笑,却是并不作答。

那无名氏和他相隔三四丈远近,也是面带微笑,望着达星,并不催促。

两人僵了好一会,此际,前来老龙湾的众人,见势头不对,都已然纷纷离去,只剩下了二三十人,而这些人中,却大半是五逆门中的人物。其时,十八恶鬼和淳于惑等人,都目注周深,要听他的号令,是否也离开老龙湾这个是非之地。

周深心中,也是着实踌躇,一则,据淳于惑所说,自己父亲,已有亲自要来老龙湾之说,并还命十八恶鬼,抬了那么大的一块“五逆门”的石碑来,显然有和天下群雄,一争长短之意。

但是,却又自始至终,未曾见他老人家出现,以前,还疑心杨华是他所扮,但是从杨华和达星略较功力,便自己服输这一点上看来,又绝对没有这个可能,莫非见那无名氏不好对付,早已杂在人丛中离了开去不成?

二则,周深见袁燕飞丝毫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因此他也不想离去,因此假装注视达星和无名氏的对答,并不向淳于惑等人看去。同时,细细打量留下的那些人,除了杨华和达星之外,其余的便是五六个装朿奇特的人,多半是西域、波斯、阿剌伯三地的武林高手。

周深不向淳于惑等望去,淳于惑和十八恶鬼,可实在有点沉不住气,淳于惑走近周深,低声道:“少掌门,此地已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令尊怕也不会再来,咱们惹不起那无名氏,还是快点走吧!”

周深虽觉淳于惑论得有理,但如果袁燕飞不肯离去的话,叫他一人走,他却心中不舍得,掉过头去,低声问道:“袁姑娘,咱们离了此地,你说好不?”

袁燕飞秀眉微蹙,道:“家父令我们带一串明珠,到老龙湾来,说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但是却一点迹象也没有,父命未传,我怎能离去?再说——”

讲至此处,她又不由自主地向河堤上望了一眼,那被无名氏唤着“阿晶”的蒙面女子,一直站在河堤之上。续道:“再说那蒙面女子,是不是我妹子,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周深明知袁燕飞一定不肯离去,只得回头对淳于惑道:“惑叔,你们有事,你们走吧,袁姑娘不肯走,我却要陪着她。”

淳于惑急道:“少掌门,那无名氏却不是吃素的人,若是你有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令尊交代?”

周深一笑,道:“惑叔,若是我有三长两短,你便告诉我爹,叫他为我报仇,袁姑娘在此,我也在此,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是不会离去的,你不必多言了!”淳于惑叹了一口气,还想再说什么,但周深面上,已然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淳于惑不敢再说什么,后退两步,向十八恶鬼一打手式,十八恶鬼一齐俯身,扛起了那镶有“五逆门”三节的大石碑便走。

袁燕飞在一旁,淳于惑和周深的对话,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中对周深,本就没有什么坏感,若不是周深身为五逆门少掌门的话,她早已对之亲热无比了!此际听得周深对自己如此关注,心中又不免起了几分感激之念。她究竟是初次在江湖上走动,对于“五逆门”的了解,微乎其微,只感到周深年少英俊,风度翩翩,是个可以引为同道的守礼君子。

当下对周深嫣然一笑,道:“少掌门,你若有事,尽管离去!”

周深报以一笑,道:“袁姑娘,我刚才已对惑叔说了,天大的事,也要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已然说得极是明确,少女的心灵,又是特别敏锐,袁燕飞焉有听不出来之理?俏脸微红,转过头去,心头小鹿乱撞,说不出是喜是惊!

那一面,达星和无名氏两人,仍是无言相对,好一会,才听得无名氏突然扬声道:“那抬石碑的十八人,请停步!”

此际,十八恶鬼只不过走出了七八丈开外,无名氏的话,他们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猛地一怔,为首的低声喝道:“别听他的,咱们快走!”

十八人非但不停,反倒加快了脚步,健步如飞,幌眼之间,又已向外奔出了两三丈。无名氏语气之中,略带愠怒,道:“那十八个抬石碑的人,还不停步?”

周深在一旁,心中也暗自吃惊,心想那无名氏不知为什么,突然寻起五逆门的晦气来?正想走向前去,询问几句,无名氏大叱一声:“大胆!”

只见他飞身掠起,离地二尺,如怪鸟也似,直向前窜了出去。

窜出三丈来远,足尖才在地上一沾,十几丈远近,三个起伏,便已赶到,身形凌空向上一拔,身子已然落在石碑之上。

那大石碑十八恶鬼来时,是以绳索扛来,走的时候,却只是托在肩上算数。无名氏一站了上去,便听得惨嗥之声陡起,石碑“叭”地一声,从十八恶鬼肩上,跌到了地上,而十八恶鬼,在惨嗥声中,也已七零八落,断线风筝也似向外跌了出去,最远的,竟跌出丈许开外,全都直僵僵地躺在地上!

一旁淳于惑惊至面无人色,赶紧跃开,周深也是面上变色,无名氏并未动手,十八恶鬼却已丧生,分明是无名氏停身大石碑上的时候,便以绝顶内力,由脚底传过,将十八恶鬼震出,武功之高,当真是不可思议!若是向前质问,则自己万万不是敌手,若就此算数,则五逆门却从来也未曾吃过这样的大亏!

因此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面上一阵青一阵黄,着实难看。

只听得无名氏“嘿”地一声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天下尚有什么人,能够逃出我的掌心去?”一举腿,跨下了大石碑,足尖一翻一挑,大石碑带起“呼”地一股劲风,竟然被他一足之力,挑了起来,立即手掌一翻,大石碑向下一沉,已然被他托住。

那么重的石碑,他托在手中,像是纸扎的一样,丝毫不感到吃力,缓步走了回来,来到达星面前,将石碑轻轻放在地上,道:“达星大师,你不答我所问,必是心中犹豫,不知峨嵋一音,因何离去,因此不敢和我对掌,是也不是?”

达星心中不由得一怔,暗忖此人不但武功之高,前所未见,而且聪敏绝顶,自己的心意,也竟然被他一料便中,也不甘示弱,道:“阁下既然要与我在这石碑上较量一下功夫,我自然奉陪。”

无名氏哈哈一笑,道:“达星大师,你刚才用来夺得蛟湖派掌门的那柄金刀,可是上古神器,昆吾金刀?”达星心内又是一怔,暗忖这柄金刀,能够认出它来历的人,真还不多,看来对方不但聪明过人,武功绝顶,即使见识,也是一等一的!莫非他竟想出手夺自己这柄金刀么?手在腰际一按,道:“不错!”

无名氏道:“昆吾金刀,上古兵器,削石如粉,锋利无比,这大石碑,当然是一削便断的了!”

达星傲然一笑,道:“何消说得!”突然“刷”地掣出金刀,金虹横展,手腕略翻,划碑而过,周深只觉得眼前金光迸现,转眼之间,金光收敛,达星已然后退一步站定,看那石碑时,已然在那“五”字上,被整整齐齐地断下一截来。

周深心中不由得恨极,试想,那碑上既然镶有五逆门三字,达星还出刀断碑,岂不是明摆着看五逆门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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