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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飞虎锻翼

厉绝铃拄刀于地,道:“却也不似你想象中那么硬扎!”

目注刀刃蓝光闪泛,赵仲山紧握银球:“施你压箱底的本事吧,看看我能否承担!”

抿抿嘴,厉绝铃道:“我不会客气的。”

赵仲山没有说话,整个人卓立不动,静默屏息,双眼的瞳仁聚合成一点,而这一点,便完全投注在厉绝铃的身上,他已将所有的精神集中贯注了。

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厉绝铃拔起了拄地之刀,然后,他仍然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将刀刃在脸孔之前做弧形的摆动;然而,他的动作虽慢,却有奇异的现象发生了——就在他将刀刃做弧形的缓慢移动时,那刀身上所泛闪出的光芒竟然波颤如浪,映漾起璀璨流晃的亮光来,而刀身也宛如明灭不定的由一把刀映成了轮旋不绝的无数把。

这种在慢动作上形成的快动作情景,完全是精湛刀艺的技巧掺合着至高内力的修为显示,换句话说,能够施展此等技艺之人,业已把“刀”的性能所含扩至极限,更已将“刀”的使用方式与心意相合了——快与慢,在这样的高手来说,都已有其天衣无缝的运用巧妙……

只这一个动作,赵仲山又已心腔收缩,冷汗涔涔……

“着”厉叱一声,赵仲山扑地而来,左手银球“呜”声暴砸,却在出手的一刹飞旋,飞旋半转,右手银球又“呜”的一声弹出!

厉绝铃身形不动,“生死桥”上下挥斩,两招都只见一式,“叮当”撞击声里,赵仲山的一对“掌心雷”立被碰开!

快进身,赵仲山动作如电,两枚银球号叫尖啸,仿佛漫空的流星交织,点点的冷焰穿舞,眨眼间,只见盈眼的银星光团罩向了厉绝铃!

“生死桥”的刃芒似是运衔着天河的匹练,就那样浑厚狂烈的倒卷而起,冷电精芒迸射回绕,寒气森森,人们瞳孔中所视摄得的,仅是一片半透明的蓝,一股光涌颤抖的蓝,以及,一条冲激呼啸的蓝!

两条人影倏然分开,又倏然结合!

在这一分一聚之中,赵仲山双手暴挥,两枚银球上下交飞,左右穿射,其疾其密其狠其准,无可言喻。

而厉绝铃的刀却是诡异的、冷酷又不可逆料的,它像是有着灵性一般劈掠弹斩,一溜溜的蓝光,看不清刀身,更看不清执刀的人影,“生死桥”又是那样的腾翻又那样的削戮着,一眨眼它在这里,一眨眼却已连续多少次移换了方位,它是无影无踪又来去毫无征兆的,真的,它似魔鬼的诅咒那样附影随形!

叮当的撞击声与呛嘟的击碰声不绝于耳,两影子闪来掠去,非但叫人眼花缭乱,更叫人连敌我都不分了!

突然间——

赵仲山凌空而起,一对“掌心雷”在怪啸声中交舞闪炫着倒击向后,厉绝铃则飞跃随上,大滚身,刀如雪片,在滚身的动作中连连暴斩!

银球成串失误,十九击一一落空,厉绝铃飞劈二十七刀亦未伤及敌人,然而,赵仲山凌空的身形本该力竭下落的,他却蓦地又反身向更高的空间掠升,非但掠升,更且在一个又急又快又尖锐的角度里猝然折转,“掌心雷”以左右并出的方向出人意料的齐往厉绝铃面前飞砸过来!

“翼虎”赵仲山的绝技仅仅就在于此了——“飞虎”!

半空中的厉绝铃猛地蜷缩,凌空转身,“生死桥”便在右手倏弯之下贴上了他的背脊,于是,“当”的一响,两双银球便完全砸上了刀身,这一撞之力,将厉绝铃整个人砸泻于地!

简直就像魔法幻术一样不可思议,被重重砸落的厉绝铃却在双脚沾尘的一刹猛力以刀拄地,刀猝弯急弹,就似是一具强力的弹簧,他的身躯闪电般又被抛起,刚好与正在扑下的赵仲山交擦身而过!

刀闪、影晃、球滚、人号,赵仲山已经横着摔出七尺,背上血如泉涌!

当大伙的眼睛看实了,都禁不住发狂的欢呼喊叫起来,厉绝铃站在十步之外,仍然以刀拄地,略现疲乏的微微喘息着,他累了,但是,夷然无损!

赵仲山似尚未死,他趴在地下,四肢抽动,身躯颤抖,双手深插入地下的泥土,背脊在一拱又一拱的起伏着,乖乖,在他背上,那条伤口,约有大半尺长,汨突突的鲜血正带着泡沫朝外冒呢!

翻身跃过了栏干,池恭大声喝采:“厉老兄,漂亮之极,棒透了!”

厉绝铃笑笑,没有说话。

跟着,池恭又一挥手,大吼道:“来人呀,给老子枭下这厮的首级挂起来示众!”

苟家兄弟抢身而出,两人的雪亮“鬼头刀”

“刷”的离鞘,刀锋一偏,对着俯在地下的赵仲山便待下手!

忽然,厉绝铃道:“算了吧。”

苟家兄弟方才举刀,闻声之下俱不由齐齐一窒,苟群有些迷惘的望向厉绝铃,不解的问:“厉大哥,刚才,厉大哥是在说……?”

厉绝铃点头道:“是的,我在说,算了吧。”

呆了一下,苟群呐呐的道:“厉大哥的意思是?”

抹了把汗,厉绝铃道:“我的意思是别杀这姓赵的了。”

迟疑的垂下了手中“鬼头刀”,苟群进退不得的道:“这个……可是……呃……”

他兄弟苟伟也是迷惑加上怔忡,回过头去,苟伟向着池恭投去请示的眼色。

池恭亦何尝不同样感到意外?他一时楞在那里,双手直搓,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双手叠放在刀柄之上,厉绝铃叹口气,道:“池兄,希望我这为敌请命的要求不至使你太过为难。”

吞了口唾液,池恭急忙笑道:“不,不,呃,当然不为难,不为难……只是……呃……”

犹豫了一下,他有些想不透的道:“只是,厉老兄,我想不出你为什么会替他求情?这王八羔子强横霸道,狂傲凌人,又凶又狠又蛮,更且心黑手辣,赶尽杀绝,简直十恶不赦了,他这条狗命实在不值得珍惜!”

厉绝铃低沉的道:“他这身本事糟蹋了可惜,他所做的,已经得到了报应,念在他只曾伤人,未曾杀人的份上,饶了他也罢!”

池恭暗笑道:“当然,我是以老兄的意思为意见,只不过,呃,厉老兄,斩草不除根,怕的是春风吹又生啊……”

笑笑,厉绝铃道:“我想,经此教训,他该不会卷土重来了吧,总得有点好歹之分,是不是呢?”

池恭打着哈哈道:“是,是,当然是喽,不过——”他还没接下去说,后面,申昌玉已扳开了他,静静的道:“没有‘不过’了,胖子,听绝铃的话,冤家宜解不宜结,杀了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况且,你那批受了掌伤形同活死人的手下也得姓赵的来治来医,解铃仍须系铃人,心胸放开点,不要斤斤计较。”

池恭忙道:“我知道,我也没说不同意呀!”

申昌玉没理他,朝苟家兄弟道:“去给姓赵的上药止血!”

苟家兄弟答应着急忙赶了过去,匆匆为俯卧地下的赵仲山撕衣敷药,申昌玉望了一眼,向厉绝铃道:“老友,你是行。”

厉绝铃一笑,道:“行什么?穷凑合而已。”

申昌玉笑道:“说真的,绝铃,你这身功夫业已练成精怪了,千变万化,无奇不有,令人叹为观止。”

厉绝铃归刀入鞘,边道:“少给我高帽子戴。”

瞟了那边的赵仲山一眼,申昌玉又道:“不过,姓赵的那几下子,也比我原先预料中的要强得多!”

点点头,厉绝铃道:“可不是?才一交手,我已有这个感觉,本来我以为拿出五六分力量便能收拾下来,不想却耗了我八成功夫!”

一边,池恭笑呵呵的道:“说真话,厉兄,在你凌空泻落的那眨眼里,我他娘简直傻了,一颗心猛沉到底,连身上的肥肉瘦肉也通通抽紧啦——我还以为你栽了跟斗哩!”

厉绝铃道:“看起来是好看,可是你们不晓得我背上那一撞之力也相当够受,当时便血气翻涌,心口窒闷,连眼睛也泛了花,赵仲山的劲力好大!”

申昌玉笑道:“付出代价才有收获,你不拼上硬撑一记,又哪来机会反手给姓赵的一刀?总之便宜你是占足了!”

摇摇头,厉绝铃道:“如非一心想速战速决,我才不用这令自己受罪的险招呢!”

申昌玉道:“这也是实言,鏖战下去,仍是你操胜算的希望大,只不过,费上的时间就可要长了……”

这时,池恭朝前走了几步去察看苟家兄弟替赵仲山敷药的情形,申昌玉又压着声音道:“绝铃,你从头开始便没安心要宰姓赵的吧?”

厉绝铃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

申昌玉道:“你倒抛起来的那一刀原可斩落他的头,劈开他的背,更有很多地方容你下刀取他的性命,但你却只是割伤了他而已,虽然那一下子也不轻,总没要他的命,若非手下留情,你出刀的准头岂会有失误?”

厉绝铃低声道:“你说得对,我是不想杀他。”

申昌玉道:“理由呢?莫非真似你方才所言?”

舔舔嘴唇,厉绝铃道:“主要是那姓……姓赵的一身好本事,而且,尚非不可救药……”

申昌玉含有深意的一笑,道:“我想,另外也还有点隐情吧?”

厉绝铃似笑非笑的道:“什么隐情?”

申昌玉又凑近了些:“小子,黄君稚那丫头的仁人之念大约也感染了你,使你多少也发起慈悲了,嗯?”

脸上有些发热,厉绝铃忙道:“别瞎扯,她那一套妇人之仁怎能影响到我?”

申昌玉笑道:“不用嘴硬,事实胜于雄辩。”

厉绝铃急着解释:“喂,昌玉,你想想,我会是这么容易受人左右观念的人?我有我的行事原则与习惯作风,任谁也无法影响,黄君稚固然有悲天悯人的心怀,但她入世未深,单凭着那种善念恕人,她的出发点虽正确,运用的方式与对象却欠斟酌,我怎可能和她一样幼稚?所以——”摆摆手,申昌玉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无须辩驳,老友,行仁的手段各有不同,有的是以仁求仁,有的是杀身以成仁,殊途同归罢了!”

厉绝铃尴尬的道:“你他娘似已认定了?”

申昌玉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

耸耸肩,厉绝铃无奈的道:“有数就有数吧……”

那边,池恭回过头来叫:“二位,姓赵的已上好药啦。”

厉绝铃偕同申昌玉缓步走了过去,原来俯卧地下的赵仲山已被扶坐起来,苟家兄弟一左一右的挟持着他,虽是坐着,这位“翼虎”却仍有支撑不住的虚软之态,先前厉绝铃那一刀,可是砍得相当不轻,命是没要他的命,只不过,也差不多替他脱层皮了……。

脸色是惨白泛青的,宛如蜡油里渗进了青锭,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赵仲山那双原本精光闪闪的眼睛,如今也黯涩枯滞,了无神韵,眼圈周沿更加了一抹乌痕,就这一会,就已像是衰颓了十余年……。喃喃的,池恭在说话:“乖乖,这小子的脸上怎的这么糟法?活脱大病一场之后又叫人抢走了老婆似的熊样!”

来在近前,厉绝铃先开口说道:“赵朋友,胜负已分,希望你还输得不算太委屈。”

抖了抖,赵仲山的脸孔上起了一阵痉挛,他深深长叹,声音暗哑:“江湖儿郎江湖老,武林汉子武林倒,总也会碰着这么一天的……”

暗自点头,申昌玉道:“你倒豁达,看得开!”

苦笑一声,赵仲山沉重的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两句话是不错的,十三年以来,单打独斗,我未遇敌手,今天却终于栽了,不过,我并不觉得太难受,因为我早已知道会遇上这么一遭;豁达么?并非,看得开?亦不见得,但是,不豁达、看不开,又能怎么样呢?若叫我效法有些人那样,每在败阵之后叫嚣谩骂,怨天尤人,我还做不到,否则,岂非更等而下之,输了功夫连尊严也一起输了?”

厉绝铃和煦的道:“赵朋友,现在听你说话,似乎颇有理性,怎的先前你却那么个蛮横霸道法?”

吁了口气,赵仲山低哑的道:“我先前并非蛮横霸道,我过惯了我那种生活,玩的也就是这一套,吃黑饭,多少年来我便是这种作风,现在也不是说我有理性,只是证明我这人不耍赖也不装蒜而已,大家全都是在外头跑的,光棍落槛点,不是好得多吗?”

厉绝铃一笑道:“嗯,你倒十分坦率。”

赵仲山抬起目光来,艰涩的道:“如今,我知道你是谁了。”

厉绝铃道:“说说看?”

语声里泛着苦,赵仲山缓缓道:“‘阎罗刀’厉绝铃。”

点点头,厉绝铃道:“不错,你的悟性相当快。”

自嘲的咧咧嘴,赵仲山道:“快?太迟了,如果我早就想起是你,一开始我就不会傻到竟想以一双肉掌与你较量,真是自己也觉得荒唐……”

厉绝铃正色道:“你的功夫颇为硬扎,难怪在关东你能独吃一份,老实说,以你这样的对手,我也并不多见,唯一的缺点,就是你太狂!”

赵仲山缓缓道:“我不是狂,我是太注重自尊……”

又叹了口气,他接着道:“恕命之恩,救命之恩,大德也就不言谢了,厉兄。”

厉绝铃道:“不必客气。”

申昌玉忽然问道:“赵朋友,你在关东搞得不错,怎么跑到这里来插腿啦?”

一双眸中的神色凄苦又无奈,赵仲山哑声道:“说来惭愧……”

申昌玉道:“我看你不似与池恭有旧仇,也不像受人唆弄前来触他霉头,可是另开码头,转移地盘?”

赵仲山沉沉的道:“都不是。”

池恭在旁插口道:“约莫,你是看中了我这块地方成心想夺取吧?”

赵仲山摇摇头,道:“看中是当然看中了,否则怎会下手?但却不是‘成心’,我是前些时偶然经过此地才临时起念……”

嘿嘿一笑,池恭道:“你这‘即兴’之作,不知哪来的灵感?”

舔一舔干裂的嘴唇,赵仲山沙哑的道:“‘洪口埠’这地方正适合我,不大不小,位置适中,既不太偏僻辽远,也不太近通都大邑,对外时有交流,却不过分繁嚣,且环境十分单纯,你的两处生意又平稳,对我眼前处境非常允当!”

申昌玉问:“你眼前又是什么处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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