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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二人动手时,一清真人在台上看得甚为真切,心中奇道:那面目浮肿之人功力奇高,怎的竟三招两式就被这小子打下台去,难道其中有假不成,我何不试他一试。

想到此处,长袖一拂,使出八成功力,一阵罡风向廉慕韩身前涌到。

蓝骷髅在台下看出不好,右掌一翻,一阵阴风向台上迎去,两股掌风相遇,“砰”的一声,互相抵消。

华子云在一清真人身后说道:“道长身为本届大会主持人,不意竟想暗中伤人,在下这次又算开了眼界了。”

一清真人转身沉声说道:“贫道仅是想试试贵帮主功力如何,只因觉得刚才他们动手时,似非真打,我身为大会主持人,理应查明真相,方不负此大会次选拔真才之意。”

华子云面色一沉,问道:“敝帮主与那人素不相识,岂有假打之理,不知道长此言有何凭证?”

一清真人沉声说道:“刚才那人我也试过他的功力,确是高深莫测,但贵帮主却不敢接我一拂,不知何故。”

华子云微微冷笑,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想和敝帮主动手较量一下了!”

一清真人摇头说道:“贫道并不想和他动手,只要贵帮主能接得我掌下一招,我自然怀疑尽释。”

华子云眉头一皱,说道:“参加竞赛之人,在取得胜利之后,必须和大会主持人对掌,不知比赛规定中是否有此规定?”

语音一顿,又继续说道:“主席台上裁判席中各位负责裁判的老英雄们都未提出异议,道长却先抢着妄加判定,这岂不有点过份擅专?莫非你认为五行帮可欺不成!”

一番言语说得一清真人无言可答,只好转身向后面台上问道:“裁判席中各位不知有何高见?”

圆通大师闻言立起,双眼圆瞪,吼道:“这姓廉的小子哪里有这么高的武功,分明是假打无疑。”

卜布衣自被廉慕韩由九顶山石室中放出后,早存报恩之心,等老禅师说毕,立即站起说道:“在下看法却是不同,分明是那李得胜轻敌过甚,才致被人打下台去,当然应算廉帮主取得胜利。”

圆通大师听他意见与己意相左,心中大怒,向他喝道:“我说假打就是假打!”

卜布衣冷冷答道:“我说真打就是真打!”

二人立时攒拳捋袖,就想动手,一清真人急忙将二人劝住,向公孙午、赵性残二人问道:“不知二位意见如何?”

公孙午因廉慕韩是薛文章的拜弟,暗存偏袒之心,立起答道:“在下与卜兄意见相同。”

赵性残却立起说道:“现在大会尚未终了,何必作此口舌之争,如那姓廉的小子并无真才实学,必会被那后来之人击败,愚意以为还是继续比赛,才是正理。”

一清真人听他所言甚是,转身向华子云说道:“贫道处置失当,请恕鲁莽之罪,请贵帮主继续接受考验。”

又向台下朗声说道:“刚才这场算廉帮主胜利,有愿争夺武林第一人者请即上台比赛。”

华子云听一清真人竟能如此勇于认错,不禁对他肃然起敬,遂不多言,转目向廉慕韩望去。

廉慕韩这时在台上势如骑虎,上下不得,搞得俊面通红,莫知所措。

华子云深恐他跃下台去,忙上前几步,低声说道:“帮主既然上得台来,就应有始有终,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份介意。”

台下群雄虽见台上争论平息,仍有不少人认为刚才是场假打,心中颇不服气,但又慑于五行帮的威势,不敢轻捋虎须,故台下一时语音嘈杂,只闻争论之声,却无一人上台动手。

蓦地一声大喝,声如晴天霹雳,嘈杂语音顿被压下,一人由人群中霍的立起,指着身旁众人喝道:“刚才这场比斗分明是真,你们偏说是假,揣测之词,岂能任意乱讲,你们如再信口雌黄,休怪在下要维持正义,先将你们这些有眼无珠之辈给废了!”

这话说得甚是强横,旁边一个背插长剑的中年人面现怒容,刚想立起答话,他身侧有一个老者却将他暗扯了一下,并向他低言数句,他面色微变,忙自将头低下,噤若寒蝉。

台下有不少人认出这人是谁,左右互告,立时起了一片低语及惊咦之声。

一清真人在台上循声向这人望去,心中一惊,暗中想道:这人已二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怎的突在此地出现,看来今天大会又要发生波折了。

华子云也闪目向这人看去,见他皓首黄须,满面阴鸷之象,一见便知是个狠毒阴残之人。

详细一看,认出这人正是前在九顶山石室中被廉慕韩释放走的四川唐家前辈长老唐独夫,心知他是藉此报恩,不觉心中一悚,想道:帮主年来屡种善因,现在得收善果,足见宽恕别人就是成全自己,自己平日专以机智眩人,似乎有失忠厚,今后应从新检讨,力求约束才是。

正在思忖,忽听人群左后方有人大声说道:“这位姓唐的老头说话未免太横了,仅凭你的威势,怎能使人心服!”

这人委实胆大,台下认识他的人甚多,立时暴起一片采声,这人等采声落后,继续说道:“在下本不想参加本届比赛,现被你吓得心惊胆战,只有躲上台去与那姓廉的小子一拼,刚才那场比斗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何用你这老小子为此吹须子瞪眼!”

唐独夫听他言语中暗损自己,心头大怒,喝道:“你是何人,待老夫先教训教训你!”

右掌一扬,一缕蓝汪汪光华直向那说话之人射去。

那道光华瞬间即到,那说话之人手忙脚乱,将头上戴着的一顶旧帽子一摘,一翻一折,口中喝了声:“不好!”已将射至的暗器接在帽中。

又听他吱吱一声怪笑,说道:“谁希罕你这破铜烂铁,还你!”

旧帽一抖,原物奉还,一道蓝汪汪光华由帽中飞出,向对方疾射而回。

唐独夫既能发暗器,自然也是接暗器的能手,嘿嘿一声冷笑,右手一抄,将射回暗器接在手中,场中众人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一支淬毒的“飞鱼刺”。

在他接暗器时,那人已腾身空中,一式“鹰翻三折”向台前射到,又是一式“云里翻身”,双腿一飘,落在台上。

在刚才此人立起说话时,华子云即已认出他是谁,不由心中一震,暗中想道:“我原想凭五行帮的威势将台下众人镇住,使帮主能稳稳坐上这‘武林第一人’的宝座,不此意人竟想上台一试,如果他真的上得台来,帮主岂是他的对手,这却如何是好!”

现见此人已然到了台上,忙抢上几步,横身将之挡住,冷冷说道:“敝帮一向有个规定,凡欲寻我们帮主动手,必先胜得了我们副帮主中的一位,否则,我们帮主恕不奉陪。”

面对面,更看出对方生得好不难看,头上歪戴着旧帽,脚穿破草鞋,满面油腻,一袭黄衫又脏又破,真可称得上形状狼狈,貌不惊人,如不是刚才他显露了几手功夫,谁也看不出他竟是个武林奇人,并且还是前届武林第一人的膺选者,屠龙手马浩智。

只见他口鼻一齐攒动,挤眉弄眼的哈哈两声,说道:“我的军师爷,这不是在你们帮中。”

又转头向一清真人问道:“请问掌门人,大会比赛章程中是否有这项规定?”

一清真人摇头答道:“无。如马兄仍想连任武林第一人,即请动手。”

华子云在旁微微一笑,说道:“马兄既不愿遵从敝帮规定,敝帮主不能自行破坏帮规,现在只有暂行退让,待阁下胜得一位副帮主后,再上台领教便了。”

廉慕韩在旁听他们如此言讲,心中大喜,想道:这人前在剑门山中曾受我救命之恩,此次上台,必有玉成之意,我本武功低微,怎可凭着五行帮的威势,妄想争夺这武林第一人虚号,刚才那场比斗,尚且引起一场真假之争,如再真的假打一场,即令不被众人看出,自己今后也必受良心谴责!何不乘此下台,以免烦恼。

主意想定,忙抱拳向马浩智说道:“晚辈原无争夺‘第一人’之意,更非前辈敌手,现愿下台观战。”

华子云在旁接口说道:“这是敝帮主谦虚,凭你老儿怎是他的对手。”

一清真人见华子云上台后,连番多言,心甚不悦,若不是顾全大局,恐五行帮骚扰会场,早就将他逐下台去,现见廉慕韩即将下台,而他却仍无去意,不由心中大怒,强将怒气压住,向他冷冷说道:“台上之事,无庸尊驾劳心,阁下可以下去了。”

华子云笑道:“只要敝帮主下台,在下自然下去。”

说话时,台上又已发生变化,原来廉慕韩与马浩智说完后,转身就想向台下跃去,眼前人影一闪,那马浩智却两臂横张,在他身前拦住,说道:“且慢!我上台也无争夺本届武林第一人之心,不过仅想试试刚才是否假打,你如就此下台而去,我将何以向台下群雄交待,所以你愿意打也得打,不愿打也得打,就是你跑回九顶山上去,我也要寻你去大打一场。”

不由分说,右手疾探,五指如钩,就向廉慕韩胸前抓去。

廉慕韩不躲不闪,心中想道:“这样也好,让他打下台去,倒可省去以后烦扰。

旁边华子云看得心中惊急交加,一时抢救无策,他生平作事,向来谋定而动,这次事出突然,尚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意外之局面。

但他素性沉着,表面仍与平时无异,脸上微微现出冷笑,暗中却下了决定。

只见他右手微抬,向台下四大骷髅发出预定的信号,蓝、白二骷髅霍的立起,则想四掌齐推,

合二人深厚的功力将马浩智震下台去,台上一条人影已挟着一片吆喝之声向台外摔出。

四大骷髅心中一惊,一致闪目向台上望去,却只见马浩智倒翻着斛斗跌出台外,口中吆喝:“好精纯的内功反弹潜力,果然名不虚传!”

他在空中翻了一个觔斗,并未向地上跌落,真气一提,一式华陀五禽戏中的“鹤形”身形,一个盘旋,又飘回台上,姿式优美,台下又暴起一片采声。

不用说四大骷髅在台下看得不解何故,就是华子云及一清真人在台上也惊得怔在当场。

原来廉慕韩儿马浩智一掌抓来,不躲不闪,焉知来掌才与胸部接触,忽然急缩而回,紧接着就听一声大喝,马浩智竟倒翻着觔斗跌了出去。

台下群雄见廉慕韩果真武功奇高,立时各将怀疑之心,一扫而净。

这事仅廉慕韩一人心中明了,他知道这是马浩智故意上台为自己洗刷“假打”之嫌,但他为人光明正大,怎肯做这种掩人耳目之事,忙抱拳向台下朗声说道:“在下无德无能,岂可当选本届武林第一人,刚才蒙马老前辈好意相让,又是一场假打,现愿就此下台!”

马浩智未容他说完,在旁喝道:“住口!我虽输了一场,但并未跌落台下,这小子先别得意,休要口出轻薄之言,刚才我一时轻敌,险中你的暗算,现在还要领教。”

廉慕韩听得一怔,忙道:“晚辈怎敢口出轻薄之言!”

马浩智瞪着一双怪眼,叫道:“你将我震出台外,尚故意说是假打,如你真打,岂不要我老儿魂游地府,你休口舌逞能,我和你拼了。”

廉慕韩双手连摇,才欲答话,马浩智已自一声大喝,抢攻而上,双掌翻飞,将他威震武林的“屠龙八掌”施展出来。

一片掌影,将廉慕韩团团围定,再加马浩智喝叱连声,声势确是惊人。

廉慕韩但见眼前人影连闪,掌影如山,掌风呼呼,令人窒息,这时他被裹在强劲掌风以内就是想跃下台去,也无法突出掌影以外。

他虽不愿和马浩智动手,但也不愿因此身受重伤,立被逼得左掌护身,右掌应敌,脚踏“八卦步”,双目向对方身形注定,两足不停的移宫换位,身形随着对方人影直转,恰好是一幅以静制动,以逸待劳的形态。

约片刻之后,日已西下,夕阳侧射,照出廉慕韩额上黄豆大的汗粒滚滚直流,敢情他现在已折腾得头昏目眩,摇摇欲坠了。

华子云在台侧看出马浩智每招均是点到即收,状似十分顾忌对方的“内功反弹潜力”,心知他是故意矫作,并无伤人之意,但时间一长,岂不仍要把廉慕韩活活累死。

不觉转目向台下四大骷髅望去,见他们全是神情紧张,尚无出手相助之意。

又回目向一清真人看去,见他双眉紧锁,正在全神观战,口中并不时发出轻微冷哼之声。

陡然台上一声大喝,又是一声闷哼,廉慕韩左肩被对方十足的印上一掌,双足拿桩不稳,蹬蹬蹬向后跄踉退去,到了台边,才将身形稳住,几乎跌下台去。

马浩智在击中对方时,似被反震之力弹出,庞大的身形四平八稳的由台上飞出,直向人群的头上坠落,台前群雄纷纷避让,顿时起了一场小小骚动。

“叭达”一声,跌得甚是不轻,他由地上一跃而起,腰向前俯,右手揉着腰眼,口中哼哼唧唧的说道:“果然厉害,名不虚传!”

头也不出,挤出人群向山外慢慢行去。

就在马浩智跌落时,华子云向一清真人问道:“两败俱伤,是否算做不分胜负?”

一清真人朗声答道:“马大侠跌落台下,当然算是贵帮主胜利。”

说至此处,倏然住口,心中想道:这姓华的果然机智,这话本应由他口中说出才对,他却逼得使我代他说出。

又似想起一事,沉吟着说道:“不过……他们这场比斗,仍难释去贫道怀疑之心。”

华子云冷冷问道:“难道道长仍认为他们是假打不成?”

一清真人干咳一声,答道:“正是。”

华子云双目向他注定,问道:“难道非要敝帮主被人击落台下才算真打?如此说来,即使帮主再胜百阵,也都算是假打了?”

一清真人一时无言可答,干笑两声,说道:“贫道并无此意,现请贵帮主继续比赛好了。”

廉慕韩在旁接口说道:“晚辈绝无争夺武林第一人之心,甘愿让贤,有始无终,尚请两位前辈原谅。”

语罢,转身就跃下台去,走到原来位子上坐下。

华子云不及阻拦,向一清真人怒声说道:“道长将敝帮主逼下台去,看来非胜得了你,才能夺得本届武林第一人,道长既想参加争夺,本帮全体副帮主一齐候教。”

语音才落,红骷髅已应声跃上台来,说道:“在下虽败在那李得胜手中,但自量尚可与道长放手一搏,现在想领教一下武当派的旷世绝学。”

一清真人向后退出两步,面寒如水,沉声说道:“贫道身为大会主持人,岂有与人争夺武林第一人之理!但因职责有关,却也不容他人故意扰乱会场。”

华子云在旁冷冷说道:“敝帮主遵照选拔规定上台比武,连遭道长妄自捏词诬控,分明是你自己破坏大会秩序,怎能说是我们扰乱会场!五行帮虽是江湖末流,却愿倾全帮之力,向你们武当派讨个公道。”

右手向上一击,人群后面黑旗飘动,五行帮来人除留下两面大旗在原地未动外,其余人员分成两路,各在五面大旗导引之下,由人群两侧向台前包抄而来。

武当派门下看出情势严重,也纷纷向台前奔来,一场混战,眼看一触即发。

那五行帮的两路帮众将距离拉得甚长,先头的十面大旗到了台下,最后面的人尚留在原处,将台下众人全部包围在内,群雄中有人想要离去,就必须要通过五行帮的包围线。

十面大旗到达台前,各留一面大旗在两路帮众的先头,其余八个持旗黑衣老者,在廉慕韩身前站成一个圆形,占地约丈余方圆,旗门却对着他们帮主。

台下另三个骷髅这时将身立起,向廉慕韩躬身说道:“请帮主随属下入阵。”

说着不由分说,将廉慕韩由地上扶起,向旗门中走入。

台上华子云待他们入阵后,向一清真人笑道:“敝帮现已布下二龙抢珠大阵,攻其首则尾至,攻其尾则首至,如攻其珠则双龙齐至,任你千军万马,敝帮均可从容应付,道长若想凭着在武当门前及各派威势,妄想欺凌我们帮主,本帮不惜一战!”

又转身向台下群雄朗声说道:“本帮因武当派欺人太甚,不得不出此下策,各位请勿惊扰,即使变成一场混战,在下也保证对各位绝无伤损。”

蓦地人群中一声大喝,那四川唐家门中长老唐独夫又霍的立起,高声说道:“华军师说得不差,大会主持人确是欺人太甚,既然他想包揽这次武林第一人的选拔,何必又叫人上台动手,如此仗势凌人,唐某就看不入眼,我对双方俱无交待,完全是凭着江湖道义四字……”

话才说了一半,台下已有少数和武当派有过节之人乘势纷纷喊道:“主持人不公平!”

这一喊,有些盲后的人也跟着高声大叫,立时群情汹汹,一片呼声将那唐独夫的语音盖没,谁也听不见他下面说的是什么。

台上突然人影连闪,主席台中的两位裁判一齐跃出,虎面阎罗赵性残向一清真人说道:“这就是掌门人的不是了,大会尚未终了,岂可认定人家是假打!愚意以为不如乃请那姓廉的小子上来,继续选拔下去,如时间不够,何妨挑灯夜战。”

四海龙神卜布衣在旁接口说道:“我和那姓廉的并不认识,看法却与掌门人不同,我认为这两场比斗全是货真价实,绝无虚假,现我愿以五湖四海全体水路英雄代表的身份,担保那廉帮主确有真才实学,绝非虚伪乔之辈,就以刚才人家那种胜而不骄,虚怀谦让的风度,如能膺选本届武林第一人,确可当之而无愧。”

公孙午也接口说道:“掌门人刚才所言,似嫌鲁莽,老夫现愿作个鲁仲连,请你们两帮派各自偃旗息鼓,时间已经不早,如再无人上台与廉帮主比赛,今天的大会就可以结束了。”

圆通大师本想偏袒一清真人,现听三个裁判人均如此言讲,不便独持异议,仅呵呵笑道:“咱老和尚也愿作个和事佬,如你们想打,不妨另订时间,会后到别处去打。”

说至此处,面目一沉,向红骷髅说道:“八大门派与贵帮的过节,自有清算之日!”

红骷髅向他微微一笑,并未出声。

一清真人这时变成四面楚歌,想翻脸动手都不行,只得强笑两声,说道:“贫道虽为大会主持人,但胜败仍由裁判人决定,既各位如此判决,贫道再无其他意见。”

华子云闻言,即刻走向台前,向台下高声说道:“刚才这场比斗,经大会主持人及各位裁判议定敝帮主又胜一场,现在日暮在即,参加竞赛的各位英雄,请即上台比斗。”

台下群雄见廉慕韩能将两个武功奇高的人击败,又见五行帮如此威势,哪还有人敢上台去自讨烦恼,华子云连呼数声,不见有人上台,转身向一清真人问道:“现蒙各位英雄相让,无人上台比赛,这武林第一人的尊号,是否应为敝帮主取得?”

一清真人尚未答言,台下的鬼、尸二婆已是等得不耐,双双立起,由鬼婆怪声喝道:“当然算是廉少侠当选本届武林第一人,你们别尽在台上啰嗦,天色已晚,大会应该结束了。”

一清真人看了她们一眼,向华子云说道:“贵帮主现已当选,请持受例行的庆祝大会。”

华子云微微一笑,说道:“庆祝之物,敝帮早就准备妥当,无须道长劳心。”

语罢与红骷髅双双跃下台去。

一清真人并未因此作罢,转头向台下一个武当门下说道:“交待他们鸣炮击鼓,庆祝廉帮主荣任本届武林第一人。”

就在他们说话时,台下四周的五行帮众,已各由腰中取出一串鞭炮,先后点燃,劈啪之声,响成一片。

在鞭炮声中,红骷髅仰面一声长啸,直透云霄,随即台前黑旗展动,八个黑衣老者的圆形阵势霍地分散,变成四前四后,三个骷髅身形闪动间,竟叠起罗汉来。

他们这叠罗汉的方法与众不同,最下面是白骷髅,他的肩上站的是蓝骷髅,再往上是黄骷髅,当他们站稳时,红骷髅出其不意将廉慕韩直着举起,一式“平步青云”,身形激射而起,轻飘飘的站落在黄骷髅的肩上,廉慕韩这时离地约两丈多高,场中立时掌声四起,欢呼雷动。

当红骷髅立稳后,黄骷髅由腰中取出一块两尺宽,一丈长的红布,上面用黄色油漆写着“武林第一人”五个海碗大的字,这红布直垂到最下面白骷髅的头上,却并未将他双目遮住。

华子云这时抢步上前,向前面群雄长揖说道:“请诸位让开一条道路,以便敝帮主通过。”

群雄知道今天大会已经结束,均纷纷立起,闻言立时让出一条人衖。

人衖才让出,一条人影由前面闪到,正是那夏侯威,他抬头向廉慕韩笑道:“恭喜世兄荣任本届武林第一人。”

廉慕韩被红骷髅双手高举空中,全身不能移动,心中甚是气忿,暗中想道:他们虽是一番好意,但似这等以欺骗威吓手段取得武林第一人的尊号,岂能算是光荣,而像这般的任人摆沛,自己岂不成了傀儡!

因此,他仅向夏侯威苦笑了笑,并未出声。

华子云刚想领先向人衖中走入,两旁风声飒动,一灰一黑两条人影,双双挡在身前。

抬头一看,却是鬼、尸二婆,双眉一扬,向她们问道:“二位双双阻路,不知是何用意?”

鬼婆面上毫无表情,冷冷答道:“你们这般的将贵帮主高举在上,使他成了人上之人,未免显得太狂傲了。”

华子云笑道:“不错,我们叠罗汉的本意,竟被你们看出。”

接云色一沉,冷冷说道:“狂傲不狂傲与你们无关,就凭二位尚未必能够把我们阻拦住!”

鬼婆语音稍缓,说道:“我们并无阻拦之意,只是奉令特请贵帮主及夏侯老英雄至轿前答话。”

夏侯威在旁呵呵一笑,问道:“我与冥后之约,难道现在就想了断?”

鬼婆答道:“正是。”

说话时,台前突然锣鼓喧天,鞭炮震耳,又嗤嗤连声,数十道旗火向高空冲起,在空中暴成一片火花,十分灿烂美观。

华子云向天上的火花望了一眼,说道:“敝帮主现正接受庆祝大会,不便下来,在下愿作他的全权代表人,同至轿前候教如何?”

鬼婆见他们立身处就在轿旁不远,轿中说话廉慕韩在上面也能听到,未再拒绝,仅冷冷的说道:“只怕阁下未必能够作得了主,随我来。”

华子云、夏侯威随她们到了轿前,只见轿帘低垂,那四个抬轿美丽少妇,分立两旁神态甚是严肃。

夏侯威冲着小轿呵呵一笑,说道:“冥后果是何人,既蒙相召,何不出轿相见。”

轿中人尚未答言,台上的圆通大师,早将台下情景全都看在眼中,忙由台上飞身而下,向小轿大声喝道:“你这婆娘出来,待咱老和尚先和你见个高下!”

鬼婆瞪了他一眼,一步上前,用手将轿帘揭起,三人一齐向轿中望去,同是一怔,轿中坐着一个绿衣女子,面罩绿纱,由她苗条的身裁上看去,似是年龄不大,并生得极为美丽。

夏侯威及华子云均未见过雪山冥后,见轿中人这等苗条身裁,一齐心中想道:这冥后届指算来,年龄已将近百岁,由她身裁上就可看出她年轻时定是个美人胚子,为何却绿纱罩面,莫非生得奇丑不成?

圆通大师看出来人不是雪山冥后,心中不悦,怒声问道:“桑姑娘,原来是你,冥后那婆娘为何失信不来?”

轿上那少女缓缓走出轿外,姗姗到了三人身前,说道:“晚辈桑宛云拜见三位前辈。”

声音娇脆甜润,十分悦耳动听。

华子云接口问道:“姑娘请敝帮主相见,有何贵干?”

桑宛云娇声答道:“请前辈稍候,待晚辈先将敝师曾祖之事了断后,另有事相求。”

转身向夏侯威说道:“前因老前辈击败鬼、尸二婆,冥后一时好胜心起,故有今日之约,后来获知老前辈是廉帮主的父执长辈,深悔当时订约孟浪,乃特派晚辈今日赶来此地,向老前辈深致歉意,一切尚请海涵。”

夏侯威早知雪山冥后曾派鬼婆向廉慕韩连次提亲之事,心中叹道:此女举止温婉,并不似雪山鬼母那般的阴沉凶狠,若不是廉慕韩这孩子心中另有所属,他们二人倒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心中虽在想着,口中却呵呵笑道:“老夫与你们大雪山门中并无仇恨,如此解决,正合我意。”

桑姑娘又转身向疆大师说道:“那次老前辈到大雪山去,本无恶意,皆因你天性急躁,致发生一场小小误会,事后冥后对你的直爽坦率深为赞许,晚辈临行时曾再三交代,命我转告老前辈今后应对自己性格多自检束才是。”

圆通大师自那次离开雪山后,曾受了诸葛蕙许多抱怨,对那次的鲁莽行为,颇为后悔,闻言倒未发怒,只双目圆瞪,吼道:“咱老和尚年龄不比那婆娘小,岂能受她教训,下次如再与她相遇时,非和她大打一场不可。”

语罢,双足一蹬,又跃回台上。

桑姑娘见此间之事已了,遂又向华子云躬身一礼,说道:“晚辈现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俯允?”

华子云笑问道:“何事,姑娘请讲。”

姑娘低声说道:“此事有关家母生死,非贵帮主及金骷髅老前辈同至大雪山不能解救。”

华子云眼珠一转,已知其意,轻声问道:“可是鬼母现正走火入魔?”

桑姑娘惊问道:“前辈如何得知此事?”

华子云哈哈大笑道:“令堂辗转由敝帮主处夺得那后半本无敌神经,因未从前半本练起,当然要走火入魔了。”

桑姑娘对他的机智甚是钦佩,赞道:“人称前辈神机妙算,果然名不虚传,就因金骷髅老前辈当年曾服‘瑙母’,除他以外,再无他人能够替家母疗治。”

这次轮到华子云迷糊了,双目向桑姑娘遮面绿纱注定,问道:“我们总护法曾服‘瑙母’之事,并未传出江湖,姑娘是由何处闻悉?”

桑姑娘遮面绿纱微颤,吃吃笑道:“此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却早传出江湖,刚才晚辈所请,可否惠予俯允。”

华子云微一沉吟,心中想道:何不乘那鬼母走火入魔之际,请总护法代帮主将那半本神经夺回?这岂不是一个最好的要挟机会。

主意想定,立即毅然说道:“待敝帮主及总护法将俗事处理后,尽速赶到大雪山如何?”

桑姑娘说道:“承蒙俯允,谨代家母先行致谢,晚辈要先行一步了。”

姗姗地走回轿中,放下轿帘,四个少妇将小轿抬起,在鬼、尸二婆导引下,由人衖中缓缓向山外走去。

她们走后,华子云就走回原地,向前后八个黑衣老者喝道:“鸣炮启程!”

八个黑衣老者各由怀中取出一个特制花炮,向地上一摔,霹雳似的八声巨响,震得四山皆鸣,就在群山回应中,最下面的白骷髅缓缓向人衖中走入,两旁群雄立时掌声四起。

当他们走入人衖后,围在群雄四周的五行帮众立将后队变做前队,由两面大旗在前开路,分两路,向山外退出。

廉慕韩经过人衖时,虽然四外欢声雷动,景象十分荣耀,但他表情却甚是严肃,脸上隐含痛苦之色,群雄看在眼中,均以为他是在动手时受了内伤,怎知他这时却是严受良心责备,并从此立下一个誓愿,誓将武功练成,要凭真实的本领得到这个“武林第一人”的尊号。

走出山外,红骷髅又是一声长啸,前面帮众一齐停身止步。

红骷髅哈哈一阵大笑,双手托着廉慕韩在黄骷髅肩上腾身而起,向上拔高约四丈有余,刚想俯身下冲,路旁一株枝叶茂盛,大树上突然“噗噜”一声,射出一条黄影,人如黄鹄摩空,疾若过眼烟云,红骷髅只觉手中一紧,廉慕韩竟已被来人由手中夺去。

就在黄影由树顶射出的刹那,路旁一块巨石后一声清啸,同时一条黑影,疾如流星赶月,斜向那空中黄影扑去,这黑影慢了一步,廉慕韩已被那黄影人夺走。

黑影人心一急,凝足十成功力,一掌向那黄影人遥空击去,那黄影身形未停,一声长笑,反手一掌迎出,空中裂帛似的发出一声怪响,那黑影立被震得轻飘飘地向地上坠落,众人闪目向他望去,正是那在台上被廉慕韩击败的面目浮肿之人。

那黄影就在长笑摇曳就空中几个转折向前面小路上急射而下,人影连闪,隐没于苍茫暮色之中。

黄、蓝二骷髅早由白骷髅肩上跃下,当那面目浮肿之人向下坠落时,三人已各自展开身形,与红骷髅一齐向黄影追去。

恰好这时夏侯威及那矮小大头人也随后赶到,二人正想也随后追去,那面目浮肿之人却两臂一张,将他们一齐拦住,说道:“这人身法奇快,追亦无用。”

矮小大头人向这面目浮肿之人问道:“师兄,可曾看清来人面目?”

面目浮肿之答道:“我因慢了一步,仅看出是个黄衣人,并未看出他的容貌,此人武功超凡入圣,在当今武林中尚想不出有这么个人物。”

夏侯威听那矮小大头人称呼那面目浮肿之人为师兄,不觉心中一怔。

那面目浮肿之人看出他的神情,笑道:“不瞒夏侯兄,今天这几场比武,除去最后马浩智上台动手那一场外,完全是个大骗局。”

说着就听那浮肿脸上“嘶、嘶”连声,凸出的皮肤渐渐向下陷落,他又缓缓将黑袍黑裤黑鞋脱去,露出一身金光耀眼的衣服,原来他就是六大骷髅之首,现任五行帮总护法的金骷髅。

身旁那个矮小大头人头上也发出:“嘶、嘶”之声,全身骨节一阵暴响,只听他“嘿”的一声,身形竟长出了三尺,再将卷起的衣裤一齐拉开,可不正是黑骷髅!

夏侯威见他用缩骨功竟能一天不泄真气,心中甚是惊佩,不由赞道:“黑兄缩骨功已入化境,不但能久不变形,并能与人任意动手,确可称为武林一绝!”

金骷髅在旁笑道:“夏侯兄过奖了,他用的乃无敌神经中的鬼影幻形,并不是一般的缩骨功。”

谈说间,来路上远远的人影绰绰,一片嘈杂语声。

华子云在旁插口说道:“大会现已散场,我们站在此地多有不便,何不令十二位巡山先将众弟兄带回山去,我们再慢慢设法探寻帮主?”

金骷髅颔首应是。

华子云于是向身旁十二个黑衣老者嘱吩了几句,众老者立时化整为零,各带着数十人向前疾奔而去,金骷髅等四人也缓缓随后向前行去。

不一刻,追敌的红骷髅等四人颓然奔回,看到金骷髅等人,各将身形停住,红骷髅说道:“此人身法之快,确是生平罕见,帮主平空被人劫走,咱们这个觔斗可栽得太大了。”

金骷髅似有所悟,说道:“先前诸葛明等四人被人掷上台时,我曾看到黄灰两条人影一闪,其中那条黄影颇与这人相似,莫非同是一人不成?”

又沉吟说道:“后来来了一个小姑娘,身法奇快,又曾称呼帮主一声师兄,她的身法与这黄衣人颇为相似,难道这黄衣人与咱们帮主有何渊源不成?”

红骷髅摇头说道:“从未听帮主说过什么师妹,这可能是一项阴谋诡计,如帮主遭了不测,这却如何是好!”

华子云在旁说道:“帮主秉性存厚,面带福泽,这个请总护法及各位副帮主放心。”

金骷髅向他问道:“军师一向料事如神,不知对此事有何高见?”

华子云微微一笑,说道:“属下看法与总护法略同,现因事出突然,与其盲目寻找,不如守株待兔,何妨在附近城镇中寻一旅栈住下,不出三天,必有佳音。”

红骷髅面露犹疑之色,说道:“平日军师所言必中,此次恕我尚有怀疑之处,帮主既被人强行携走,我们似应急急分头探寻,岂有坐等佳音之理。”

华子云肃容说道:“在总护法及各位副帮主面前,属下岂敢戏言,如所料不中,三天之后再分头寻找不迟。”

金骷髅现在本无主见,看他言谈态度如此肯定,且知他平日在料事应验以前不肯将原因说出,也不再问,仅说道:“前面就是谷城县城,何不先到那里寻个住处,再从长计较便了。”

夏侯威在旁笑道:“在下可没有这么沉着,同时还另有要事,恕难奉陪等待,如我获得廉世兄下落时,必当赶回相告。”

语罢,拱手告别,身形加快,几个起落,渐被暮色掩没。

金骷髅等七人不疾不徐的向谷城方向行去,不久,到达城内,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华子云在城内买了些黑布及白颜料,连夜制城一杆大旗,旗上字迹图样均与那十二个黑衣老者所持的一般无二,他将大旗往客栈门口一插,走回屋内向金骷髅等人笑道:“一切准备停当,我们倒要防诸葛明等看到这面大旗,赶来生事。”

金骷髅笑答道:“他不来便罢,如来时我们不与他近战,他也对我们无可奈何。”

六大骷髅艺高人胆大,虽防诸葛明等到来扰乱,却并未轮流值夜,他们六人均以盘膝静坐代替睡觉,不一刻,就都进入空明之境。

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武当山前英雄大会仍继续举行,这天的会程是专为排解武林各种纠纷而设,那些难缠的人物昨日均已离去,今日虽有不少纠纷,凭他们八大门派的威势,连调解带镇压,均能顺利解决,这些琐事,不再细述。

不觉又是一天过去,渐至深夜,客栈中经过一番热闹,早就灯熄人静,六大骷髅正在盘膝调息,华子云侧卧一旁,尚未入睡。

蓦地,窗纸一声微响,一道黄光由窗外急漩而入,疾如闪电,直向金骷髅身前射到。

金骷髅正在闭目而坐,眼也未睁,右手一招,拇食二指将来物挟个正着。

红骷髅等皆由床上激射而起,“噗噗”连声,破窗而出,到了屋上,只见月明星稀,一片寂静,哪里看到一个人影。

他们见金骷髅、华子云二人并未追出,心知必有缘故,又各自跃回屋内,见金骷髅双眉紧皱,手中正拿着一块两寸见方的黄纸,口中不停的低声念道:“秃顶神魔……秃顶神魔……”

红骷髅性较急躁,在旁问道:“这纸上写的是何语句,师兄何不念出听听。”

金骷髅看了他一眼,低声念道:“贵帮主无恙,现在赶往大雪山赴秃顶神魔之约,各位请速前往救援。”

念完说道:“下面署名是黄衣人三字。”

华子云问道:“属下出世较迟,不知前辈高手中可有此人?”

金骷髅面色凝重,沉吟答道:“这秃顶神魔辈份极高,六十年前归隐后即行踪杳然,不意尚活在人世。”

语音微顿,又继续说道:“当年他与家师等被武林中合称为,‘仙、鬼、魔武林三异’,仙,就是太白神尼之师浮萍仙子卓秀芝,鬼,就是家师姚秋萤,因家师练骷髅功练得形同骷髅,故被人称作鬼影先生,家师及浮萍仙子俱仙逝多年,想不到这老魔头尚在人间,此人魔功已入化境,确是不可轻视。”

华子云双目精光一闪,说道:“总护法等现在练成无敌神经中的下半部,难道也不是他的对手?”

金骷髅道:“当我们练成下半部神经后,曾经目空一切,但昨日与那个黄衣人相遇后,却不敢再轻视天下士了,就凭人家的轻功,我们就望尘莫及,因此,我现在对这后半部神经,有些失去信心了。”

华子云跌足叹道:“我只算定三天之内必有佳音,不意又有此变,可惜练成前半部神经的夏侯老英雄又已经离去,否则合全部神经中的绝艺,必可立于不败之地。”

金骷髅干笑一声,说道:“救兵如救火,就是明知不敌,我们也不能看着帮主只身犯险,那黄衣人既然投书报警,可能到时也将现身相助,事不宜迟,我们应立刻启程才是。”

华子云说道:“现在也只有如此,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了。”

立刻唤起店家,算清账目,并另付了银子,作为赔偿损坏窗门之用,一行七人匆匆的离开谷城,连夜向西南起程而去。

途中,金骷髅向华子云问道:“军师前言三天之内必有佳音,现未到三天果然就收到黄衣人的飞纸传书,不知是根据什么理由判定?”

华子云笑道:“此事说穿,甚是简单,其关键就在那送药的小姑娘身上。”

金骷髅听了,更加不解,问道:“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华子云答道:“当今武林中能在总护法及各位副帮主手中将帮主夺走的人并不多,当时我在身着黄衣之武林高手中详细推寻,尚找不出有如此身手的人,帮主平日处世仁厚,仇人甚少,凭这人的武功如想取帮主的性命或劫夺那前半本神经,可称易如反掌,但他却仅在副帮主手中强行劫人,可知必出不了两种意图。”

华子云续道:“如是敌人,分明是向我们逞能示威,他既明着将人劫走,并不将帮主当场击毙,可见他要寻的对象并不是帮主而是总护法及各位副帮主,因此我判断他必将帮主藏于隐秘之处,等候我们寻找,也因此我才判断定帮主目前定是有惊无险,如三天以内没有消息,我们再分头寻找,时间也是不迟。”

语音稍顿,继续说道:“如是友人,此人必与帮主渊源甚深,因我们当时所为过份夸张,他故意将人强行劫走,内含对我们责斥警告之意,后来听总护法说那送药的小姑娘身法与这黄衣人相似,又曾称帮主为师兄,所以我这才判定来人可能是友非敌,为便于帮主回来寻找,就在旅店门口插上大旗,以作标志,结果幸被言中,说起来理由平常,并无任何出奇之处。”

金骷髅等人听了,对华子云的神机妙算,均是十分钦佩。

华子云说话时,面无得色,最后一声轻叹,说道:“但结果帮主赶赴秃顶神魔之约,确是出人意料之外!”

廉慕韩被掳走后,为何又变成赶赴秃顶神魔之约,不但华子云感到迷惑,读者想亦极欲明了,为便于尔后的叙述,必须先行补叙一番。

原来他被那黄衣人由红骷髅手中夺走后,即被挟着疾驰,两耳风声呼呼,两旁林木流水般的向后退去,这人身法之快,确是生平仅见。

走了约一个时辰,风声顿止,他被那人放落地上,略定心神,抬头一看,只见群峰环绕,竟是在一座风景幽美的山谷中。

迎面是一株虬枝苍健的古松,松下站着一个黄衣人,山风徐来,吹得黄衣人衣襟飘拂,使之于原有的风度中更显得出一种超尘脱俗的道气。

廉慕韩一眼就看见这人腰旁那个黑葫芦和眉心间的两粒红痣,这两种特征对他是多么熟悉而亲切!此人非他,正是他以为已经逝世的父亲,黄衫居士廉北海。

他立时一声欢呼,抢步上前,扑地跪下,泣道:“爹,果然你没有死!”

廉北海当时并未出声,似也心情十分激动,只冷冷说道: “好个大胆的畜牲,竟敢串通当年的六大骷髅,掩尽天下英雄耳目。窃取‘武林第一人’的尊号,凭你的武功、德行,怎能当得这个尊号,一旦被人拆穿,你将以何面目再见天下武林同道!”

廉慕韩被训得冷汗直流,全身微颤,跪在地上,不敢仰视。

廉北海又继续斥道:“还有,你的婚姻大事固须慎重,但那雪山鬼母人虽不正,岂能一口咬定她的女儿也似其母,那桑姑娘冰清玉洁,娴淑多才,又有哪一点配你不上,以你这般不识好歹,任性胡为,为父幸未真死,如真死去,岂不是死不瞑目!”

廉慕韩先前被训斥窃取武林第一人尊号时,虽然满腹冤屈,尚不想置辩,现听提到婚姻大事,想起商晚筠,不禁心中急道:如果答允了雪山鬼母女儿这门亲事,怎对得起商姐姐,但这种儿女私情的事,又难于启口,这却如何是好!

正在焦急,忽听老父又说道:“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知过能改,才是大英雄,你咨由自取,应仍由你自己将以前过错弥补洗去,这个你可愿接受?”

廉慕韩那里敢说个“不”字,连忙答道:“孩儿愿意接受。”

廉北海面色稍霁,说道:“限你在三年以内练成惊人武功,武功未练成前,不准踏入江湖一步,武功练成后必须在下届英雄大会前,永立不败之地,如此才能保得住这武林第一人尊号,这个要求你可敢答允?”

武功一道,深邃如海,武林中又辈出能人,谁也不敢妄夸“永立不败之地”,因此,他呐呐答道:“孩儿愿意练成武功,但却不敢做这个武林第一人,这次参加竞赛,原非孩儿本意。”

廉北海沉声说道:“这个我知道,但事实已造成,说也无用。”

语音稍顿,又沉声说道:“切记要以谦诚待人,才能补武功之不足,如此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廉慕韩敬谨受教,未再出声。

廉北海双目向他注定,又道:“此外,还有一个要求,限你在进修武功前,亲自到九雪山去寻雪山鬼母,向她女儿求婚,你如故意违抗,这就算是不孝。”

廉北海目光何等厉害,早将他的心意看出,怒声问道:“父母妻子,以何为重?”

廉慕韩答道:“当然以父母为重。”

廉北海语音突变和缓,说道:“你知道这个就可以了,为父刚才所言,全是为你前途着想,不得任意违抗,现在你站起来,我尚有话对你言讲。”

廉慕韩遵命立起,这才敢抬头平视,但见老父仍和九年前一般无二,双目神光湛然,分明功力已非昔比。

一阵孺慕之情,陡起心头,不由向他父亲身旁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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